第一百六十章 你果然來了
我想總有一天我們會走上這條路。
分別的路，彼此遺忘的路，哪怕這不是你我的本意。
夜半的皇宮總是特別寂靜，行走其中，陳小安覺得自己像只被遺棄的貓兒，又像是自願出逃的貓兒，都說貓咪的野性是難以馴服的，它們和人類之間沒有多餘的感情。
陳小安想，那不一定，也許它只是怕叫聲會讓人覺得吵鬧，會怕自己的孤僻打擾到別人，會怕自己鋒利的爪子傷到別人，所以它們決定去找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地方。
哪怕那裡其實並沒有那麼好，哪怕會很孤獨迷惘那也沒關係，因為它還給了自己還有那個人自由。
「請問娘娘你要去什麼地方？」
「……」
回過頭，看到身後一身黑衣，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陳小安愣了愣，輕笑一聲：「你不是魍吧？」
「嗯。我是魎，是陛下派來監視您的。」
「那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呢。」
陳小安輕笑，又撩了撩自己的黑色夜行衣，反問魎一句：「你覺得我是去做什麼呢？」
「您想離開皇宮？」
「嘻嘻，答對了~~」
陳小安活潑精怪地笑，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為什麼？」
「咦，你們這些人居然會問為什麼，真是讓人驚訝。」
陳小安用手指捏著下巴，好像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攤攤手，苦兮兮地癟嘴。
「沒辦法，不走的話在這裡其他人總是會針對我，陛下又不會幫我，我救個人他還要生我的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把人害死了呢~~你也看到了，今天這些人都能誣陷我殘害皇嗣了，誰知道明天會不會說我企圖謀害皇上和太后呢？你說是不是？」
「……」
關於陳小安說的這些，男人一時間竟真覺得無法反駁，但他還是冷冷道：「陛下也是有苦衷的，他不能太過明顯的偏向舞妃娘娘，但他是真的想為你好，聽聞你出事，也是第一時間趕過去找您的，希望您別太任性！」
「你說得對，可我就是想任性，我不想讓陛下為難，也不想讓我自個兒憋屈，所以我要走，你有意見嗎？」
「我沒什麼意見，但為了陛下，我不能讓您走！」
「那可由不得你~~」
陳小安冷笑一聲，在魎朝她伸出手的時候，反手甩了他一把細碎、黑乎乎的東西，後者急忙避開，往地上定睛一看，竟是幾隻蠕動的黑蟲子。
「你！」
「沒錯，是蠱蟲哦。多虧了陛下這段時間讓我研究這種噁心的東西，我現在已經基本把握了蠱蟲的特性和應用場景，現在我身上還有不下五十種蠱蟲，怎麼樣？你要不要試試看是什麼感覺？」
「瘋子！」
魎沒想到，居然會有女人對這種蠕動的噁心東西感興趣，還在身上藏了那麼多。
這分明就是個妖女！
「是啊，所以你要麼放我走，要麼一個一個試試看，當然我可不會救你。」
「……」
在命與命令之間，魎沒有猶豫和盤桓的餘地。
因為他們影衛本來就是為了陛下而活的。
「果然。」
看到魎再一次衝過來，氣勢比剛才更銳利更兇悍許多，陳小安也越發警惕起來。
「對不起了！」
衣袖又一甩，魎又是在空中漂亮的翻飛躲開，可下一刻幾支銳利的東西卻沒入了他的身體。
「你……暗器？」
伸手摸了一下身上，沒有傷，也沒有利器，魎的眼前卻漸漸模糊了起來。
「別胡思亂想，我沒那種本事，只是普普通通的冰針罷了。好巧不巧的落在你的睡穴上，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往前走了兩步，陳小安突然回身，看著半跪在地上的魎，有些愧疚之意。
因為他是無辜的……
「替我轉告陛下，讓他不要來找我了，本宮要去遊歷大江南北，看遍天下美景。還有，讓他千萬不要動花好月圓，沉魚落雁她們四個丫鬟，不要遷怒她們，不然萬一哪天我被抓回來，看到她們不在了，老娘一定會跟你們鬧個同歸於盡、魚死網破！」
「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陛下？」
聽著陳小安說了這麼多，連那幾個丫鬟都關心了，卻始終沒有囑咐陛下讓他一個人安好的意思，魎忍不住替夜君臨道不平。
明明這個女人在宮裡能活的那麼肆意灑脫離不開陛下背後的照顧和支持，這個女人怎麼能如此忘恩負義。
不過受了一次委屈就要離宮出走！
「有或者沒有，又有什麼差別呢？反正我都要走了。」
陳小安勉強地扯了一下嘴角，漂亮話說得再多又有什麼用，絞盡腦汁給他寫下一封離別的書信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是給彼此徒增負擔罷了。
「我相信，沒有我，或者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陛下都是能好好生活下去的。這世上從來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只是在為你自己的殘忍絕情找藉口罷了！我真替陛下可惜，居然愛上你這樣自私殘酷的女人。」
「……你說的不錯，這就是我太任性太自私了，希望陛下再也不要和我這種人搭上關係，他值得更好更溫柔更體貼的人。」
轉過身，黑色的衣角在夜風下飄散如灰燼，魎眼睜睜地看著女人從自己面前離開。
不知為何，竟從那纖細涼薄的身影里讀出了許多無奈和孤寂。
他看不懂她，事實上，他誰也看不懂。
無論是陛下還是這個女人，他始終看不懂他們為何痴纏糾葛。
陳小安選擇的離開皇宮的方法很簡單，在原來住的凋敝宮殿旁邊，趁著巡邏隊伍走過，再翻牆逃出去就行。
要是遇到問題，那就冰針、毒藥、蠱蟲一起用上就行。
之前那些人之所以不敢逃出宮是因為怕誅連九族，可她不怕，她的九族好歹也是皇室，而且她堅信夜君臨不會遷怒到焰國。
再說了，她連那些推心置腹的丫頭都幫不了，哪裡還有時間去管自家那便宜娘親……
她現在想自私一點，只考慮自己，不然在這宮裡早晚也還是會被整死！
「你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