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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帝三日不早朝,昨日深夜回宮,今日一早又出現在倚月軒。

  他身邊只跟了孫喜,後宮一群女人一連跟著他跑了兩日,擾得他越發心煩,於是今早聖口一開,皇后妃嬪全都乖乖待在宮裡了。

  佑和公主病危,明德帝無心理會朝政,近日朝中大小事一律由陸臨遇處理。

  公主落水當晚,景國公慌忙攜妻帶女入宮請罪,明德帝見也未見,直接教人扔去大獄中了。還是第二日陸臨遇得了消息,親自面聖陳情,景國公夫婦才得以回府,而林含瑩則暫時被扣在刑部大牢。

  眼下明德帝分不出心思去管罪魁禍首,只因佑和公主病況堪憂,一眾太醫每日都在憂心脖子上那顆腦袋還能掛幾日。

  前兩日,樂安和陸臨遇每日都來,誰知也被明德帝訓走了,而皇家的那些親戚們前來探病,明德帝連門都沒讓他們進。

  現下,所有往將軍府跑的人在明德帝眼裡都是閒雜人等,除了他自己和太醫們。

  晌午時分,太醫院年紀最大的柳老太醫終於顫歪歪地跪到明德帝跟前,提了個摸不準的方子。

  誰料,柳老太醫話還未說完,明德帝便不耐煩地截口訓道:「什麼叫看天意?朕若要看天意,還要你這方子作何?」

  「這……」柳老太醫身子歪了歪,大冷天的,背上卻滲出冷汗,「臣實在想不出旁的法子了,這方子下得重,公主病體或許難以承受,但公主連日高熱不下,是萬萬不能……再拖下去了呀……」

  楊老太醫也跪了下去:「皇上,公主體虛乃是多年痼疾,但凡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柳太醫決計不敢用這方子,可是……公主如今這情狀,也只能……」話說到這裡就斷了,那種「死馬當作活馬醫」之類的話他打死也是不敢直說出口的。

  「廢物!儘是廢物!」明德帝霍然起身,龍顏大怒。

  「臣等該死!」堂中太醫立即跪倒一片。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啊!」孫喜頗擔憂,公主若救不回來,皇上恐怕也要跟著病倒了。

  「閉嘴!」明德帝心煩意燥,什麼話都不順耳。

  便在這時,堂內走入一個人。他一逕走至明德帝跟前,雙膝跪地,啞沉的嗓音緩緩道:「臣懇請皇上允柳太醫用藥。」

  明德帝微怔地看著他,眉皺得更深了:「佑和病成這樣,朕還未治你的罪,你難不成定要見著佑和死了才歡喜?」

  蕭直身子明顯一顫,垂首默然半晌才抬起頭。

  他的臉龐明顯瘦了一圈,臉色發白,唇上也瞧不見血色,而那泛著血絲的黑眸下方有兩大團烏青陰影,下巴和唇邊冒出了一圈青髭。那模樣瞧起來倒像是一日不休地接連打了許多場硬仗,既憔悴又狼狽。

  然而,此刻他的眼神卻極堅定——

  「公主不會死,她會活下去。」低啞的男嗓忽然有些急促,顯然是迫切地想要說服明德帝,「她每回都能熬過來,這一回也一定可以,她會活著!」

  明德帝看著他,半晌未言,繼而轉過了身去。

  「皇上——」蕭直沒有耐心等,也不敢再等,急聲喚道。

  「皇上,請讓老臣試試吧,只要公主能撐到退了熱,老臣拼了命也會保得公主過了這一遭。」柳老太醫伏身叩首,請求道。佑和公主的病自幼便是他負責診治調理,現下也不忍心看著小公主一條命就這麼拖沒了,畢竟公主還未滿十六啊!

  明德帝終於轉過身來,瞧了蕭直一眼,對柳老太醫道:「用藥!」

  柳老太醫照方子用了藥,當夜佑和公主就沒再起燒了,只是人卻沒醒,脈息與先前比,也越發不穩了,一時有,一時無。

  太醫個個心驚膽戰,每診一回脈,背心就得出一回冷汗。

  一時間,連柳、楊兩位老太醫都覺得心中沒有底。

  眼見守在榻邊的皇上和駙馬臉色越來越差,眾人心中越發的恐懼。

  倚月軒連綿了幾日的陰雲終於在臘月二十一這日散開了些。

  約莫晌午時分,太醫診脈時,發現公主的脈象穩了許多,臉色也好了些,眾人皆鬆了一口氣,到了下晌,柳老太醫便肯定地回了皇上,道:「公主大抵是無礙了,只是身子太虛,一時還昏睡著。」

  明德帝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眼見蕭直寸步不離地守著佑和,再加上眾太醫苦勸,他安心地擺駕回宮,歇息去了。

  ·

  是夜。

  倚月軒仍是燈火通明,外堂中幾位留守的太醫支撐不住,已經伏在桌上小憩,以秋曇為首的幾個丫鬟雖然被蕭直遣出了房,但她們心中很擔憂公主,沒有一個敢放心去睡,不時跑去公主寢房外頭聽聽動靜。

  佑和從昏睡中轉醒,眼眸未掀時,只覺得屋子裡安靜得很,連一絲聲響都聽不見,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待努力睜開了眼,瞧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頓時愣了一下。

  不只她愣了,蕭直也怔了怔。

  直到瞧見榻上的人兒素淨的眉突然擰了,蕭直才驀然反應過來,興許是太過激動,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只拿一雙眼窩深陷的黑眸一動不動地覷著她,深怕眼前這個會皺眉會眨眼的她是自己的幻像。

  佑和視線漸明,看清楚他的模樣後,秀眉越蹙越深。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纖臂從被窩裡掙出,探手想要摸摸他的臉龐,可是還未觸及他,就被兩隻微顫的大掌整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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