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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直望見眼前的小腦袋垂了下去,似乎萬分沮喪,那瘦削的柔弱肩膀微微顫了顫,像鉤子撓進了他的心,頓時疼痛又甚一分。

  他雙拳微微鬆開,右臂不知不覺地往前探了一些,離她的肩膀很近,近到她輕輕一動,就能跌進他的臂彎里去。

  她動了,可他卻退了。

  佑和抬頭之時,蕭直的長臂無聲無息地收了回來。

  水眸逕自望過來,輕柔的軟嗓忽然道:「蕭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會難為你,但是……」她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一般,鄭重道,「我殷佑和從來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這一回,也一樣。」

  語畢,佑和拔足即走,一路小跑著離開了御風院。

  朦朧的燈光下,高大的身影孤獨地立了許久許久,耳中迴響的皆是佑和公主最後那一句話。

  「所以,公主,你是不會放棄臨遇了,是嗎?」

  寂靜的寒夜,無人回答他,可他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她這是真把他當做情敵,要和他爭臨遇了啊。

  呵,他的愛情,不僅悲哀,而且可笑。

  蕭直回到房裡,瞧見桌上放著一個食盒,這才想起趙松說的酥餅。

  他輕輕揭開食盒,瞧著那些可口的梅花香酥,他唇角露出苦笑,送了一塊香酥入口,竟也是苦的。

  ·

  一晃,七日過去了。

  這七日,蕭直過得糟糕透了。每日天初亮便出門,子時之後再回府。他不是避佑和,他是躲自己,躲著那個卑劣可恥的自己。

  只要一回來,只要一想到她就和他住在同一座府邸里,他就會忍不住想去見她,想教她知曉心底深潛的情意,想要她同樣也能心悅他,這*在曉得她心中所愛之後,不減反增,日益發酵,越發難以控制,而從昨日起,那*仿佛驟然漲了一倍,將他整個心腔撐得滿滿的。

  昨日,是陸臨遇歸京的日子。

  十多日前,他們在穎地約好,臨遇歸來時,他會縱馬出城相迎。

  可昨日,臨遇回來了,他卻壓根沒去,只遣了麾下副將隨皇上的派的人一道去了。

  而他自己,卻跑到那個荒涼的平雲湖畔躲了一整日。

  他如今才發現,自己竟是個懦夫。

  他甚至不敢教她知道臨遇已經回來了。

  他不敢見她,也不敢見臨遇。

  卻偏偏……怎麼也弄不死那顆早已被她占據的心。他還是那麼卑劣又可恥地想要她,不想把她舍給任何一個人,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他亦不願。

  而現下,已到了日落時分,今日出門前,他應了三柳的請求,答應要回去早些,指導一下三柳主動構思出的書房改造計劃。

  三柳大約是瞧出他近日心情極差,才想了這麼個點子來討他歡心吧。

  縱然沒有心情,他還是答應了,不願拂了一片好意。

  金烏西沉,蕭直縱馬回府。

  誰料,一到府門口,就聽府兵稟了個驚人的消息——陸大人來了。

  ·

  蕭直大步進門,很快跨進前堂正廳,卻連陸臨遇的影子都沒瞧見,趙松卻在這時來稟:陸大人去南苑賞晚菊去了,公主得了消息,也過去了。

  將軍府南苑幽園的菊花是幼時蕭直和陸臨遇一起種的,那菊花總比別處開得晚,陸臨遇便統稱為「晚菊」,每回來將軍府,不管是不是菊花盛開的時節,他都要去瞧一瞧,偶爾拔拔草、修修枝,照看得還挺用心。

  趙松不覺得這有什麼,沒想一稟完話,眼睜睜瞧著素來鎮定威武的大將軍忽然腳下一個趔趄,高大的身子竟微微發顫,他急了,連忙撐臂去扶,卻被蕭直一把拂開。

  趙松定睛一看,驚愕地發現他家大將軍臉色難看極了。

  「將軍可是身子不適?」這陣子他家將軍起早貪黑地忙,想來定是熬壞了身子了。趙松擔憂不已,「可要請孟大夫來瞧瞧?」

  蕭直隻字不答,一手扶著桌案,一手緊緊握拳,默然立了良久,忽然旋身奔出門,直往南苑幽園而去。

  正至幽園門口木柵處,卻見一個雪衫白裙的身影盈盈走來。

  正是佑和公主無疑。

  一瞬間,蕭直心頭恐慌加劇,顱內紛亂繁雜,怔怔地佇足不動,視線緊緊鎖著那愈走愈近的纖秀身影。

  佑和以為自己眼花了,待走近了些,看清那人,狠吃了一驚。

  那真是……蕭直?他怎會回來得這麼早?一定是因為曉得心上人陸臨遇來了吧!

  佑和不滿地哼了一聲,轉瞬,猛然意識到什麼,頓時一陣驚慌。

  慘了,被他瞧見她來找陸臨遇了!

  若他曉得她跑到陸臨遇面前拐彎抹角地挑撥離間,他一定會很生氣,而且一定會對她很失望,這種玩弄手段的女人,沒人會喜歡吧?

  這下慘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佑和緊張不已,明明兩人之間只隔了兩丈余遠,她卻怎麼也不敢挪過去了,小臉微紅,又是尷尬,又是羞愧,低著頭默默立著,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正躊躇著,忽地感覺眼前一暗,那雙皂靴已經移到自個兒面前,想逃也逃不過了。

  佑和捏著手指,不敢抬頭,卻覺眼前陰影驟然靠近,緊接著,兩邊肩膀被緊緊捉著,清新的杜若香氣撲面而來。

  「你對他說了,是不是?」喑沉的嗓音霍然入耳,他的大掌幾乎將她捉在懷裡,那張俊臉貼得好近,說話間灼熱的男人氣息就在她面前縈繞,迫得她不得不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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