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郡王府遭了如此變故,他實在是擔心她,才會時常過來看看,即使大多數時候她並不願意見他。

  紀愉對段殊總是有一分心軟。她不願看他此刻的表情,提裙上了馬車。

  新帝登基後,惜妃與太上皇一道住進了東內。如今清思殿已經是空的,九皇子單獨住在雲華殿。

  紀愉進宮後,沒有再去內廷,而是以郡主身份直接求見皇上。

  然而,皇上並沒有見她,僅是叫內侍傳給她一封信箋。

  紀愉一上馬車,就將信箋拆了。

  她只看了一眼,眸眶就紅了。

  信上是紀宣的字。她不會認錯。

  紀宣的信不長,她想問的,她想知道的,他並沒有說清楚,只是告訴她他很好,叫她不要擔心,安心地等他回來。末了,還用十分鄭重地承諾不會讓她等很久。

  雖然只是短短的半頁字,但紀愉的心卻安了一大半。

  他真的還活著。這就讓她很高興了。

  餘下的日子,她都在聽話地等待。

  年底的日子似乎過得極快,又似乎過得極慢。

  端月來時,天氣仍舊十分寒冷,過了月半,下了一場大雪。

  紀愉這幾日患了風寒,都在榻上窩著,精神十分不好,人又清減了許多。最折磨的是,夜裡總睡不好,有時噩夢連連,有時突然驚醒,怎麼也睡不深。

  紀宣進來時,正是她又一次被夢魘住的時候。

  她緊閉著眼睛,額上全是虛汗,小臉痛苦地皺著,口中帶著哭音,喚的卻是「哥哥」。

  柔糯的軟嗓焦急無助,仿佛怕到了極處,被窩裡的雙手緊緊揪著褥子,身子微微顫抖。

  「哥哥,回來……」她呼吸急促,眼角濕了。

  站在床榻邊的男人覷著她,眼眸發紅,心裡軟糊得不成樣子。

  他在榻邊坐下,傾身將她抱起,「我回來了,杳杳,我回來了……」

  懷裡的姑娘仍然沒有從夢魘中脫身,他一親近,她掙扎得更厲害,眼角已經在滾淚,卻還是睜不開眼。

  「杳杳,是我……是我……」他心疼地抱緊她,低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喚,「杳杳,別怕。」

  紀愉迷迷糊糊中聽見熟悉的呼喚,正是她夢中遠去的那人的聲音。

  她心中激盪,迷濛之中掀開眼,屋內燈光柔亮,面前那個人的臉漸漸清晰。

  「杳杳?」紀宣喚她。

  紀愉卻無甚反應,愣愣地睜著桃花眼兒,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臉上。

  「不認得我了?」紀宣覷著她,目光極柔。

  紀愉眨了眨眼睛,突然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因為太使勁兒了,嬌嫩的唇瓣當即就破了皮,紅紅的血絲兒湧出來。

  紀宣瞳眸一緊,「杳杳!」長指急急地摸過去,將那刺目的殷紅從她唇上抹去。

  紀愉眉心蹙起,淚珠子斷了線般地往下落,砸到紀宣的手背上,一直燙到他的心裡。

  「別哭,別哭……」他突然笨拙起來,慌忙用粗礪的手掌去抹她臉頰上濕漉漉的淚。

  他掌心的繭比原來厚了許多,修長的手指也比從前粗糙,刮疼了紀愉的臉頰,但她卻一聲不吭,默默地盯著他,臉上不太舒服的感覺讓她更加安心。

  眼前這個人不是假的。

  他就在她面前,將她抱在懷裡,替她抹淚。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回來了。

  她看著他,連眼睛都不眨。

  面前的男人黑了,瘦了,輪廓越發冷峻,右邊眉骨處還有一道明顯的疤,從眉峰延至眼尾,看著有些刺目。

  半年沒見,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紀愉探手去碰他的臉龐,蔥指挪到那道傷疤上,頓了一會兒,輕輕撫著,眼淚卻掉得更凶。

  「不要哭,已經沒事了。」紀宣握住她的手,「只是留了疤,有點難看罷了,杳杳會嫌棄嗎?」

  「哪裡是有點難看?」她突然抱住她的脖子,熱淚滾到他頸窩裡,帶著哭音嚷著,「是很難看好嗎?」她嗚嗚地哭著,竟像是對他破了相這件事傷心極了,哭了一會兒,又瓮瓮地在他頸窩嘟囔,「太難看了,醜死了……」說著,捏起粉拳捶他的肩膀,然而卻沒有用力。她如何也不忍心真的打疼他。

  她嘴裡說著嫌棄的話,一隻手在打他,但另一隻手卻將他抱得更緊,小腦袋一直往他頸窩裡擠,濕熱的淚糊了他一脖子。

  紀宣心裡暖得發癢。

  兩人這般抱了許久,直到紀宣的衣領被蹭得透濕,紀愉才不好意思地從他身上退開,捏了捏他的領口,又幫他把脖子上的淚水抹了一把,紅著眼睛道,「把你身上弄髒了,你不要嫌棄。」

  「眼睛都腫了。」紀宣將她拉回來,讓她靠到懷裡,緩聲問,「哭夠了?」

  紀愉吸吸鼻子,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從來不知道姑娘家的淚有這麼多。」他低聲嘆著,「果然是水做的。」

  紀愉沒有應聲,靜了一瞬,在他懷裡抬眸,「你何時回來的?」

  「今夜剛到。」

  紀愉眉眼微動,突然想起了什麼,急聲道,「除了我跟念念,府里的人都以為你……」她噤聲,臉色變了變,「你是怎麼進來的?」

  「韓業在外頭。」紀宣微微一笑。

  紀愉訝異地揚起眉,心中瞬間瞭然。

  「你走之間就把一切都想好了,安排好了,連韓業都交代過了,就只瞞著我,是嗎?」她皺著眉問。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