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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愉過去時,紀宣剛換下了外衣,正要去浴房。

  因為出來得有些急,紀愉沒有綰髮,身上只裹了一件薄披,霜清撐著傘跟在她身旁。

  紀宣並沒有想到她會來,待看到廊上走過來的身影,有些發怔,腳步頓住。倒是他身邊的韓業瞧見了,十分高興地道,「郡王,是三姑娘來了!」

  語落,望見紀愉走近了,忙行了個禮,「三姑娘。」

  這時霜清也趕緊朝紀宣見禮。

  「霜清,你去叫她們先把藥煎了送來。」紀愉側身吩咐了一句,霜清應聲走了。

  「韓業,小廚房準備了吃食沒有?」

  韓業一愣,隨即趕忙道,「原是叫她們準備的,但是郡王說不用,所以就……」說著,偷眼覷了覷紀宣,卻見他一雙眼眸只瞧著紀愉,壓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那現在就去準備,弄些清淡的來。」紀愉語聲溫淡,並沒有責備的意思,韓業聞言連忙應是,溜步往後廚去了。

  廊下這一方地方突然安靜了,只有滴滴答答的雨聲。

  兩個人面面相對,中間隔了半丈余遠的距離。不過是半年多未見,如今在這昏黃的籠燈下再見,彼此都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縱是光線並不明亮,紀愉也能感覺到紀宣灼人的目光。但她並沒有迴避,視線在他明顯瘦了一圈的身子上打了個轉兒,緩聲道,「孟二哥說你病了,我叫人備好了藥,你喝了再休息罷。」說罷,也沒有等他應聲,轉身沿著迴廊往前走。

  紀宣愣了半晌,急步跟上來。

  「杳杳……」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紀愉頓足,以為他要說話,誰料她一回身就撞到他身上了。

  夜晚的風有些涼,紀宣穿得不多,剛換上的袍子溫溫涼涼的,散著極淡的蕭蘭香味兒。他比從前清瘦,胸膛卻更硬實了,紀愉的腦袋沒有防備地撞過去,委實有些疼。

  紀宣顯然也沒有料到他才喊了一聲,她就停了步子,兩人就這般撞上了。

  她的烏髮散了一背,已經長得快及腰了,可她的身子仍是那樣瘦,那樣小,他微微一攏臂就能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裡。但他現下卻並不敢抱她,只虛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杳杳,撞疼了麼?」他的語氣很急,聲音卻很輕,仿佛怕嚇跑了她。

  他小心翼翼的態度,和語中的一絲無措,讓紀愉心口一酸。

  「我沒事。」她低著頭從他懷裡退開,「你方才要說什麼?」

  「我……」紀宣語結。他其實並沒有要說什麼,只是怕她就那麼走了,一時著急罷了。

  「你、你要回去了?」他低聲問。

  紀愉抬眸,「我只是要去堂上,你不是去沐浴?」

  「不急,我晚些沐浴也無妨,」紀宣立即接話,聲音帶了一絲欣悅,轉瞬語氣又緊了緊,十分小心地道,「我同你一道去堂上,可好?」

  紀愉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頭,紀宣卻有些不敢相信,既驚訝,又歡喜。但他不敢多問什麼,深怕說錯一句話就會破壞此刻的局面。

  兩人一路無言地去了正堂,隔著桌案坐下。

  堂中燈光明亮,紀愉這才看出紀宣的臉色有些憔悴,唇色蒼白,明顯帶著病氣。

  想起孟紹霆說的話,她微微蹙眉道,「你的病如何了?時常咳得厲害嗎?」

  這話里的關心已十分明顯,紀宣受寵若驚,深邃的鳳眸仿佛落了星子似的,一掃病氣,望向她時,目光明亮灼熱。

  紀愉敵不住他那樣專注的凝視,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視線瞥向門口,淡聲道,「我只是隨便問問。」

  「只是小病而已,不礙事。」紀宣眸中跳躍著歡喜,嗓音溫柔得不像話。

  紀愉「嗯」了一聲,視線始終沒有轉回來,恰好此時僕婢端著膳食進來了。

  「你先吃一些,過一會,藥就該好了。」

  紀宣已經好久不曾聽過她溫糯的嗓音輕聲細語地與他說話,此刻紀愉說什麼,他都是要聽的,別說吃飯喝藥,就是讓他服毒,他也是甘之如飴的。所以,他雖然並不覺得餓,還是十分高興地吃了不少。

  沒有等多久,藥就送來了。

  紀愉吩咐霜清將藥放下,遣她到門外候著,對紀宣道,「才用了膳,藥過一刻鐘再喝,你喝了藥就歇著罷,明日再請大夫來診脈。」說罷,起身挪步。

  紀宣看到她站起來,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待瞧見她邁步朝外走,心裡陡然一慌,霍地站起來,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杳杳?」上一刻還透出歡喜的語氣此時變得惶然不安。

  紀愉佇足,偏首望向被緊緊握住的手。

  紀宣察覺到她的視線,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慌忙鬆開。

  紀愉半側了身子,視線轉過來,將他手足無措的模樣盡收眼底,心裡某一處突然就軟得發疼。

  她嘆息一聲,垂目盯著地面,低道,「從前的事,我不再去想了,你也讓它過去罷,不必這麼……」

  不必這么小心翼翼。

  她沒有將話說完,微微抬眸,果然望見紀宣驚異的神色,忽然勾了唇淡笑著喚他,「哥哥。」

  紀宣呆呆站著,背脊僵住,聞得這一聲,長身一顫,心口翻騰難抑的情緒盡數上涌,從胸腔到喉頭皆被塞得滿滿漲漲。默然覷她良久,他突地別過臉,背了身,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好一瞬,胸口仍是起伏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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