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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這一句話,紀沁忽然就泄了氣,方才還抱了希望的小臉立時垮下來,原來在阿姊心裡,「哥哥」這稱呼已經替換成了「那個人」。

  那個人……

  這三個字當真是淡漠涼薄極了。

  「阿姊……」紀沁這一聲輕喚已經帶了哭腔,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孤單無助,哪怕是當年阿娘拋下他們出府獨居,也不曾教她如此難過。

  她最喜歡的阿姊和哥哥鬧到這步田地,似乎再無轉圜,這讓她突然有些絕望。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和樂融融,如今忽然變成這樣,阿姊還是她的阿姊,哥哥也還是她的哥哥,然而這兩個親人彼此之間卻突然沒了干係。

  紀沁的難過,紀愉看在眼裡,但她不可能給出另一個回答。紀沁只知道那個人的身世,卻不知道那個人前世對她做了多麼殘忍的事。而那一切,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如今知曉了真相,又如何是「和好」兩個字就能一筆勾銷的?

  她和紀宣之間,隔著那樣一段慘痛的過往。她沒法當做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她氣憤、惱怒、失望,然而最難以忍受的是滅頂的失望和傷心。

  她曾經以為兇手可能是宋言深,也可能是段殊,但無論是誰,都比如今這個殘酷冰冷的真相更教她容易接受。

  紀愉叫雪泱送情緒失落的紀沁回了嵐鶴院,之後她簡單盥洗後,用了些吃食,宿醉後的胃裡並不好受,只喝了幾口熱粥,就沒了食慾。

  七夕乞巧之後的第一天,節日的歡樂氣息還未散盡,景陽郡王府里的卻經陷入了詭異的陰沉氣氛。下人們大多只聽說昨日三姑娘醉酒歸來,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饒是了解得最清楚的趙管事和韶光院的韓業,也不曉得個中因果,只當是郡王和姑娘鬧了齟齬。

  紀宣在韶光院的書齋里坐了一整日,到了下晌才踏出門。一夜未睡,又整日未進食,他面色極差,鳳眸黝暗,旁人一眼就能瞧出他明顯憔悴了。

  韓業看到他走過來,吃了一驚,只隔了短短一日,他竟覺得面前這位年輕的郡王整個人都陰沉了許多。

  紀宣一言不發地邁步出了韶光院,走到靈緲苑外頭方駐足,裡頭的僕婢看到他,上前見禮,他也不應聲,默然立了半晌,方開口,「去告訴三姑娘,我有幾句話想同她講,請她……不,求她……見見我。」

  他的語調平靜低緩,與他平常說話的態度並無二致,若真要說差別,也只是比往常喑啞低沉了些,然而那話里的難以遮掩的一絲乞求意味卻教那僕婢驚異得瞪大了眼,她實在很難將這略顯低聲下氣的言辭與這位素來威嚴在外的尊貴郡王聯繫到一塊兒去。

  愣了一瞬,那僕婢彎了彎身子,快步進了院子,不一會就出來了。

  「回郡王,三姑娘說……不見。」

  話音未落,紀宣袍袖裡的手顫了一下。

  「無妨。」袖中的手掌收攏,他的視線凝在院中蔥鬱的桃樹上,齒縫裡擠出兩個生硬的字。

  他擺了擺手,讓那僕婢走了,然而他卻立在原處,並未挪步離去。

  半個時辰後,雪泱進了裡間報信,「姑娘,郡王還站在外頭。」

  「不管他。」紀愉淡淡回了一聲。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擦黑,到了用晚膳的時辰,雪泱出去瞅了瞅外頭,有些不忍心,又過來稟了,「姑娘,那個……郡王他還沒走。」

  紀愉心中一陣氣躁,「我無甚興趣聽他的事,不必再稟。」

  「是,婢子曉得了。」雪泱抿了抿唇,應聲退下了。

  之後,果真無人再稟報了。直到戌時初,紀沁跑來靈緲苑求紀愉,「阿姊,哥哥想見你,你見見他好不好?就見一回,不行嗎?」

  紀愉皺眉看她,「念念,他是你兄長,你如何待他,我無話可講,但我同他的事,你不要管。」

  「阿姊……」紀沁苦著臉,「哥哥在外頭站了好久了,他怪可憐的,你就聽他說幾句話,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紀愉聞言心中怒氣突起。他有什麼可說的?那些真相悉數擺在面前,他難不成還想為自己開脫嗎?一個大男人,竟還用這種低劣的手段博人家的可憐,更教人氣憤的是,他居然這麼快就贏得念念的同情,讓她幫他說話了,果真有收買人心的好本事,否則也不至於蒙了她兩輩子!

  一念至此,紀愉愈發氣憤,起身便往外走,紀沁見狀心中一喜,只當她心軟了,忙跟過去,站在院子邊上偷偷看著。

  外頭的天早已黑了,院子裡掛了籠燈。

  紀宣就站在院子外頭,瞧見裡頭走出來的身影,眸珠微動,有些不敢相信。紀愉走到他跟前,仰面與他視線相對,他胸腔里陡地一熱,在等待中漸漸絕望的心似乎突然復原,跳得又重又急,撞得他心腔發疼。

  紀愉只穿了一件深衣,並未綰髮,烏密青絲散在肩頭,籠燈暖黃的光從她身後照過來,將她小小的身子襯得柔和馨暖。只是,她背光而立,紀宣瞧不清她的臉,無從判斷她此刻的表情。

  「杳杳……」他喉嚨滾了一下,澀啞的聲音喚她。

  紀愉直直凝視著他的臉,唇瓣一掀,說出口的話卻讓紀宣回暖的心瞬間跌入冷水。

  「除了利用念念,你沒有別的手段了?」她冷冷道,「如今你的真面目被我曉得了,你害怕了是麼?怕我說出去嗎?怕你的郡王位子會動搖嗎?若是如此,不若再殺我一回好了,橫豎我是弱者,弄死我不過吹灰之力,一壺鴆酒委實太浪費了,依我先前的經驗,半杯大抵就夠我痛死了,那感覺真令人印象深刻,不過你沒體會過,我這麼說你也是不懂的,但我還是想告訴你,那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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