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擒鈺之心晴也番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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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終是沒有說出對我說的那番話。

  隨即,她望向四弟,最後望向我,一字一頓道:「你們都是。」

  曾經滿目仁和慈愛,如今只是空洞,烏黑的瞳仁里是深不見底的空洞。

  愛了一生的男人去了,去的連灰也不剩,曾滿心歡喜的為他生下兩個兒子,可這兩個兒子堅持將他挫骨揚灰。

  鬥了一輩子,戴了一輩子的面具,終於熬到他死了,可惜那個人也死了。留在身邊的依舊是最親的人,兒子,養女,孫子,可是誰都不是他。

  堂內寂靜的壓抑。

  片刻之後,虹兒走過去,抓住她的手,糯糯說道:「奶奶,在金城時,您說錦都的家好看,您帶我和哥哥去看呀!」

  母親垂眸,虹兒滿臉期盼。須臾,她俯身抱起虹兒,再起身時,鳳眸里慈愛滿溢。

  「好,奶奶這就帶你們去。」

  她牽起阿元走向門外,走進明媚陽光。

  虹兒懷著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肩頭,朝著我們眨眼睛。

  阿元垂著的小手,小拳頭握了放,放了又握。

  真是兩個懂事的孩子。

  不管如何,我都是她的兒子,他們都是她的孫子,我們身上都流著她的血。

  她走過來,靠到我胸口,細聲說:「二哥,別讓我等太久。」

  鼻息下,是我們的梅花香,我承諾她,最多十年,我便日夜陪著她。

  她昂首看著我,秋水明眸里柔情萬種,應道:「好。」

  一切按計劃進行,蘇澤的支持,更讓我在五個月後就踐祚建大雍。

  只是,兩地分居,相思刻骨。每年不到一個月的相聚,次次都是相見時難別亦難。他倆也算體諒,夜裡讓我與她獨處。

  歲月如梭,第七年,阿元跟著我常住金城,我教導他治國之道。

  又兩年,一直昏迷如同在沉睡的俊美男子突然呼吸停止,十二歲的虹兒繼承王位。她榮登太后之位,開始放權。

  再一年,十年之期到,大雍國泰民安,我將皇位傳給阿元。之後,我奔赴沐陽。

  每次知道我要來,她都會喬裝出城迎接我,那次也是。

  沐陽城外三十里,木棉樹下。

  十年前,她將整個沐陽及沐陽城外的官道都種滿了木棉。

  曾經四月天,我們幾人帶著他去摘星台。

  她兩坐在茵席上。她懷著他,頭頂著他的頭,手指向因為灼灼開放的木棉花而變得火紅的沐陽城,柔聲說道:「月華,你看,當年小雲兒種下的木棉如今開花了。那年在金城,你說我若喜歡,你便種滿整個沐陽。我喜歡木棉花,比喜歡紅梅還要喜歡。因為木棉花語,珍惜身邊人,珍惜身邊的幸福。阿宭,看,這滿城的木棉,是小雲兒為你而種,小雲兒希望你能醒來,希望聽你喚我小雲兒。」

  摘星台上,颯颯勁風吹落她明亮眼眸里的淚珠,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也滴落進我們的心裡。

  珍惜,我們都珍惜著她,也知她珍惜著我們。

  那次也是四月天,臨近沐陽五十里,一路木棉燦爛綻放。

  我歸心似箭,沿著紅火一路策馬狂奔。我知道,她定在落英繽紛中翹首以盼。

  前方白衣翩飛,策馬朝我奔來。

  一聲聲雀躍的「二哥」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

  自那後,我才如願日日陪著她。

  此刻,我扶著在我身上的她,欣賞她情動的模樣。

  她嗔我不專心。

  我翻身,緩緩告知她:「擒鈺之心,晴也。擒鈺之身,晴也。晴兒與二哥,晴與鈺,情與欲,無情,無欲,有情,才有欲。晴兒莫不是忘了,二哥,曾為你,禁慾多年。」

  因為我的言語,她的極致來得迅猛。

  待她回過神,哭著求我放了她。

  我凝視她的如花嬌顏,低頭吻走她額角的細汗,眼角的淚痕,微笑道:「每月二哥要獨守空房十二日,晴兒只六日獨屬於二哥,今夜,二哥可捨不得放開你哦。」

  本該屬於我的未央夜,奈何中途被打斷。我無法,只得收拾好她,再帶她去雲霄宮。

  玉樹殿,虹兒的寢宮,燈火輝煌。

  四弟望著一身明黃裡衣的虹兒眉心緊蹙。

  虹兒看著在蘇澤懷內哭哭啼啼的輕輕,泛藍的鳳眸里含著幾許悔意,幾許疼惜。

  蘇澤輕拍輕輕的頭柔聲哄著:「輕輕乖,輕輕不哭,舅舅在,你母后也在。」

  情況不言而喻。

  她走過去,自蘇澤懷中接過輕輕,邊理著她的衣裳,邊哄道:「母后在,輕輕不怕,今晚跟母后去芝蘭殿。」

  十五歲的輕輕模樣與她三人都極為相似,也是極為標緻的人。她擦著眼淚,可憐兮兮抽泣道:「虹哥哥,壞。青青,不喜歡。」

  虹兒靠近,滿臉憐惜,「輕輕乖,虹哥哥日後再不會欺負輕輕了。」

  大致輕輕心有餘悸,平時粘著虹兒的人此時見他靠近,雙臂一懷,緊緊抱住她,玄黑的眸子裡滿是警惕。

  四弟黑著臉拉走虹兒。

  虹兒回首,關切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兩母女。直到她牽著她走向殿門,他焦急的喊道:「母后,虹兒日後再不亂來了!」

  聞言,她頓步回首,給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臉,繼而,轉首前方,出殿。

  我與她倆一同離開,耳畔是他們父子甥舅的對話。

  「舅舅,我母后什麼意思?」

  「虹兒以為何意?」

  「我不懂呀!母后的心思我猜不準的!四伯,您說說,何意?」

  「就是你說的意思!」

  「啊!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我就是疼輕輕呀!她未出生時,我就決定要疼她,疼她一輩子,疼她生生世世!」

  「那你哥哥呢?」

  「我哥哥?父王當年白教他了,當皇帝才五年而已,妃子都有十來個了!」

  「據舅舅所知,輕輕可是阿元心中的唯一。」

  ..........

  他們的聲音漸遠漸輕。

  心中的唯一!阿元這小子,真不愧為我兒子。

  晚風幽幽,月色皎皎,繁星點點。

  輕輕突然停下腳步,望向星空,明亮的眼眸像極了她。

  她也望向星空,淺笑問道:「輕輕是在找爹爹嗎?」

  輕輕笑容滿臉,朝著萬千星辰揮動雙臂,大呼:「爹爹,青青在這裡!」

  從來說話不超過三個字的輕輕,平生第一次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我低眉看她。

  她昂著頭望著夜空,亮過星子的花眸早已熱淚盈眶。

  她低語,如歌如泣:「阿宭,小雲兒記得你的話,你曾說過這裡的路,只能由我自己走。無論我想怎麼走,只要我堅持走下去,最後,我都能見到你,你會在路的盡頭等我。可是,阿宭,小雲兒現在就想見到你,你能出來嗎?」

  歡喜中的輕輕突然大哭:「爹爹!別走!別走!爹爹!」

  「好,阿宭,我們在路的盡頭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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