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九天鳳凰
子鈺臉朝向她伏在碧草上，眯著雙眼，嫣紅的唇掀起優美的弧度。
此刻，他在回憶往昔一起看日出的美好歲月，也在憧憬找到她之後攜手天地間。總之，他一門心思想著的都是她。
陳晴探手撫上他的唇，一如往昔的柔軟。
她放下另一隻支著腮的手，慢慢湊近端詳他笑意深深的唇，最後情不自禁的探頭，蜻蜓點水般的吻上他上翹的唇角。
呼吸之間，她聞到了不屬於陳鈺的青松素雅芳香。
也在這呼吸之間，子鈺璀璨的鳳眸開啟，直直的盯著近在眉睫的她的明亮水眸。
陳晴一愣，隨即縮回。
她感到兩頰如火燒，於是抬手摸了摸。
她看到陳鈺猶直愣愣的盯著她。
她轉首前方，避開他疑惑又包含深情的目光。
她的心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躁動的要跳出來。
她深深的吸氣，輕輕的吐氣。
她想著，她剛剛做什麼？雖說是在夢裡，但畢竟是自己的兄長，何以看著看著就親了上去呢？
親與抱是不同的概念！
抱可以發生在感情好的兩人當中。但親，更多的是發生在男女之事上。雖然年紀小的小朋友們也會偶爾的親親，但此刻她都十四了，她拉不下臉說自己還是小朋友，何況她還巴不得自己成熟強壯一點呢。
她摸上自己的唇，此處剛剛觸碰了他的唇。她回憶著方才那一瞬的觸感，但立即甩頭，既已知錯，何必再憶。
伴著鏗鏘的一甩，仿似也甩掉了她的後悔與難為情。她淺淺笑道：「他是三千五百歲，今日方化成人形的青松子鈺了，又不是我的二哥陳鈺，親他，又有何干係。」
片刻，又蹙眉道：「若他不是我二哥，那我親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豈不很孟浪。哎呦喂，我陳晴居然做春夢啊，丟臉啊！」
她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痛苦了一番之後，又單手支起了腮，狡黠的笑道：「既知是夢，有何丟臉的啊！二哥知道我親了一個與他一般的人嗎？不知道。四哥知道我親旁人了嗎？不知道。我不說，誰人知曉我做了什麼夢呢。」她趴在子鈺身邊，彎起兩腳愜意的搖晃著。
這時，子鈺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是否在此，何以我能感到你的呼吸。」
陳晴回首，他灼熱的目光依然不偏不倚的落近她的雙眸中，精準的好像他能看到她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不會吧，都陪你坐了半日了，你都不能發覺我，此刻居然能感到我的呼吸！你不會是想騙我再親你吧！這個不可能的了，同個錯誤，我不可能會犯兩次了。」
良久，子鈺閉眼，失落道：「若你在此，你為何又不現身，若你在此，為何我又感受不到你的靈氣。」
陳晴爽朗的笑道：「我就在你身旁了，是你自己看不到我而已，我又不是仙，或者妖精，身上當然沒有靈氣了。」
她撫上他緊蹙的眉心，想要撫平它。奈何此刻她空如風，儘管她溫柔的不厭其煩的撫啊撫，但他依舊無半絲感覺。最後，她湊近，深吸一口氣，嘟起粉唇，朝他的眉心重重一吹。
這一吹，不得了了。
子鈺豁然開眼，那欣喜若狂的眼神生生驚了陳晴。
陳晴看著他的手如刀一般將她攔胸截斷，雖無痛楚，但看著自己被砍斷的感覺很不舒服。她即刻囔囔道：「哎哎哎，你幹嘛，你要緬懷就安安靜靜的緬懷，你知不知道剛剛你殺了我一次啊！」
子鈺那欣喜的眼神轉瞬即逝，此刻又是滿含失望與落寞，接著就呵呵呵的笑不停。
陳晴坐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愕然道：「不好，這個三千五百歲的松樹神仙子鈺是個傻子，否則何以好端端的傻笑呢。虧他長的與我二哥一般無二，真是枉費了這身皮囊。喂，你笑什麼呢？」
子鈺翻了個身，平躺著，望著遮天蔽日的一樹紅梅。
有紅色花瓣翩然落下，他抬手接住，嘴角噙笑，眸光溫柔，就這麼灼灼的看著灼灼開放著的紅梅。
陳晴發現他好像也喜歡賞梅，於是又自我安慰了一番：「雖然你這個仙有點傻，但知道紅梅好看，說明你還是有些情趣的，這也不枉費你這身皮囊了。」
這時，有片花瓣飄飄遙遙的正要落到他的臉上，陳晴朝著花瓣輕輕一吹。
又是一陣莫名的風從他的臉龐拂過，本就落在他臉上的花瓣突然拐彎避開了他的臉，他微笑道：「我知道你在這裡。方才你朝我的眉心吹，現在你吹走了即將落到我臉上的花瓣，我知道你一直在這裡。」
陳晴怔了怔，問道：「真的假的啊，我吹氣，你能感覺到？」
這時一聲響天入地的鳳鳴聲響起，兩人同時站起看向從天際飛來的炫彩鳳凰。
下一瞬，鳳凰便立在了紅梅樹前。
它高傲的打量著他倆，打開七彩的翅膀揮動了兩下。霎時，一樹的紅梅搖搖晃晃，下起了繽紛花瓣雨。
陳晴被風吹的睜不開眼，嘀咕著：「知道你漂亮了，拜託別再揮翅膀了，都快將我吹飛了！」
鳳凰好像聽到了她的嘰嘰咕咕，撐著艷麗的大翅膀愣了愣，隨即又收了回來。
它優雅的走進飄著花瓣雨的紅梅樹下，站到他倆面前，懶洋洋的伸了伸脖子，繼而盯著陳晴。
陳晴是個懂禮貌的人，雖然對它方才臭美扇風有怨言，但此刻它既然看她了，她也禮尚往來的看著它。
她也不管它是否恰好看向她，還是它這種鳥真能望見她，她隨口道：「嘿，你是之前那隻和我鬥眼的鳳凰嘛，你們的眼睛很像，碧綠色的，真漂亮！」
鳳凰又愣了愣。
雖然它是只鳥，但它是天地間最尊貴的神鳥，它的父母是鳳族的王與後。
五萬年前，魔族亂世，它的父母帶領鳳族聯合龍族及諸天神將將魔族封在混沌，鳳王更是以元神鎮守在混沌。也因此一役，鳳族龍族乃至整個仙界就此凋零。
對戰時，身懷六甲的鳳後被罡氣所傷，眼見就要一屍兩命，這時，殺的天昏地暗的鳳王出現了。
他救起鳳後，隨即用神力鎮住鳳後。而在這時，龍王也既紫薇大帝已將魔族趕進了混沌，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
誰知魔尊突然喪心病狂的吸了眾魔，魔力瞬間暴漲。它面目猙獰，仰天一聲怒吼。
混沌中的諸鳳諸龍諸魔及其它一些動植物就碎成了粉末。
這些粉末飄到了鳳凰夫婦身上，鳳王深情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鳳後，隨即化成鳳凰原型，火一樣的竄進混沌，最後變成一束紅光扎向魔尊。
霎時，紅光萬丈輻射開去，耀的諸仙諸神諸魔睜不開眼。
再然後，混沌合。
紫薇大帝抱著鳳後回了紫薇垣，並用神力護鳳後睡了四萬六千年。
終於在第四萬六千一百五十一年的某一天，紫薇大帝一如既往的來到鳳後處，給她輸神力的時候，睡的昏天黑地的鳳後睜開了眼。
她是只聰明的鳳凰，看到紫薇大帝的時候似乎什麼都明白了，她沒有像那些驚慌失措的女人問什麼我為什麼在這裡啊，我的鳳王呢，我睡了多久了，為何我這般虛弱啊。
她只是很冷靜的請求道：「請紫薇大帝看在鳳王為救天下蒼生的份上，照看好他的兩個孩子。」
紫薇大帝頷首承諾道：「鳳後請放心。」
她醒來好像就為了他的放心兩字。
他的話音剛落，她就化成了一束紅光，久久之後才依依不捨的消失。
而在她躺著的地方躺著兩隻鳳凰蛋。
紫薇大帝小心翼翼的抓起兩隻蛋。
它們是故人僅存於世的兩股血脈。他如呵護至寶一般將這兩隻蛋放進懷內。
他已經決定不需要那些鳳凰或者仙鶴孵它們，他要親自浮出它們。
於是在之後的三百年時間裡，他每時每刻都如孕婦一般挺著大肚子。
很多聽聞過但沒有見過的小神仙們就臆想著他們高高在上的大帝挺著大肚子的模樣。
很多見著他的小神仙們想笑又不能笑！那個憋啊，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懂。
他們似乎都忘記了這兩隻蛋的來歷，忘記了曾經輝煌的鳳族，忘記了因為鳳王封印魔尊才換回的天地祥和，忘記了鳳後因在仙魔大戰中受傷而昏睡了近五萬年，直到近來才產下兩蛋仙逝。
四萬六千多年確實挺久遠，人間的滄海桑田也已變遷了三次。
雖說他們是神仙，四萬多年彈指一揮間，但他們的記憶仿佛也被這麼一彈指給揮去了。
他們只知紫薇大帝浮出了一隻九天鳳凰，並將它當做了的萌寵，似乎都忘記了它的高貴出生。
不過也對，如今天地間也就那麼三四隻鳳凰，誰還會將鳳族看在眼裡，哪怕它是王子或者說是王。
世態炎涼，天上人間，一般無二！
紫薇大帝勤勤懇懇孵著鳳凰蛋的同時也不忘勤勤懇懇的辦事。
那日，破曉時分，彩霞瀰漫整個天際。
紫薇大帝南極辦好事正趕著回北極的紫薇垣。
突然他感到肚子被烈火灼燒一般。
他看向漫天彩霞，掐指一算，原來小鳳凰要出世了。
懷了三百年，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要出生了一般，別提有多高興。儘管他是個單身漢，沒有女人沒有孩子，壓根就不知道孩子出生是啥感覺。
隨即，他又想到剛出殼的小鳳凰可不會和小雞一般溫順，聽聞它們張口就噴赤焰烈火，便不由得擔憂肚子會不會被它燒出個洞。
回去還有一半的路，而蛋呢，卻越來越燙。
他四下張望，決定先找個落腳點，待小鳳凰出世再走。
前方有山入雲，屹立天地間，沐曜日之光華，汲明月之精華。
他想著，這是個好地方，小鳳凰出世便能吸取日月之靈氣。
於是神念一動，下一刻，他就站到了山巔上。
他環視四周，此處長了一顆和狗尾巴草一樣高的小松樹。
他感慨著不知是什麼鳥飛的這般高將松樹種子撒到了這裡，這顆松樹也挺堅強，居然生根發芽了。不過若要在此處茁壯成長，難！雖說這裡集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但這般雄渾的氣華可不是一般元靈所能承受的住的！
簡而言之，就是無福消受！
當然還有稀稀疏疏的一些草，草本就無福，春生秋敗。因此，於它們而言，長哪裡都是長，長在地溝中是草，長在靈氣之地是草，哪怕長在天上也還是草。開春生，秋來黃，年復一年，永遠匍匐在地。
他坐下，取出兩枚鳳凰蛋，將它們放在一叢綠草上。
他摩拳擦掌，盯著兩個蛋。
那灼熱的目光似要將兩個蛋燒出洞來，好讓它們直接出來。
發著紅光的鳳凰蛋如燒紅的烙鐵在草上滾來滾去，所滾之處，青草冒煙變黑。
這時，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起。
其中一個蛋裂開了，然後一隻紅色的爪子伸了出來，爪子探了探，又縮了回去，接著縫內出現一顆碧綠色的閃閃發光的眼珠。
恰在這時，另外一隻蛋，不動了，火紅色的光也退去了。
紫薇大帝頓覺不妙，忙用神識查探。
原來此蛋先天不足，若出不了殼，便會死去。
他聚起神識，一點點收攏正在消失的小鳳凰的元靈，最後將它的元靈灌輸到山頂上的小松樹上。自此，高貴的鳳凰便脫了鳳凰身，附在了一顆樹上。
紫薇大帝很細心的為小鳳凰滅掉了與它掙樹身的樹靈，儘管這棵小樹此時壓根還沒有靈氣。
另外，他雖然貴人事多，但三千五百年來，路過的時候必會過來看看它。
不過這於松樹而言，他就是一個路人，重新聚集起來的元靈已沒了鳳凰時期的記憶。他只覺得這個留著絡腮鬍的大叔挺和藹的，會與它講講話，陪他解解悶。
而紫薇大帝沒有提它是鳳凰，因不得已而將它變成了一棵松樹。在他看來，既已成了事實，那就讓其它的一切都隨風而散，就讓它安安心心的做棵樹。假以時日，集天地之靈，再羽化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