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血海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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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抬首望著搖來晃去的樹冠,想著陳鈺的吩咐:一切以五公子安全為先。此時此地此景,多他蘇澤一份力,總歸是好的。

  於是,她硬著頭皮上前和稀泥道:「公子,蘇大人也是明白人,相信他是贊同您的看法,否則他也不會到跟您過來了。」

  紫衣以為自己照實論述,不求能徹底化解她對他的誤解,至少能熄滅她此刻的怒火,卻不曾想得來她的一頓數落。

  陳晴打量紫衣,冷冷一笑,刻薄道:「紫衣,我二哥不好嗎,難怪方才說將你許配給我二哥,你無動於衷,原來你心裡念著蘇大人啊。何以你見一個喜歡一個?你既無心於我二哥,許配之事也就作罷。至於你與蘇大人的事,祝你們好事多磨吧。」

  顧峰頭更加的痛,這是平素的公子嗎?雖說她有時候說話會刻薄,方才還信誓旦旦的許諾紫衣嫁陳鈺,這麼快就取消了不說,居然她還詛咒了他們。這種心境怎麼看都不像堂堂男子該有的。

  紫衣慌慌張張解釋道:「公子,冤枉!屬下這輩子都是公子您和二公子的人,屬下從未想過嫁人,屬下只想一輩子呆在丞相府伺候公子,求公子明鑑。」

  陳晴斬釘截鐵道:「本公子我已經明鑑過了,你千真萬確是個見異思遷的人,你見我二哥見多了,視覺疲勞了。見到玉樹臨風的蘇大人,眼前一亮,於是春心萌動了。本公子我最明大義小愛了,等出了死亡林,你就跟他走吧。」

  蘇澤終於反應過來,知曉自己被罵了。

  可是,他沒有發怒,反而有些快意及慚愧。慚愧是因為這對主僕的矛盾由他而起,而快意是因為長發鬆鬆綁著的陳晴撒潑時的模樣話語與他的那些女人一般無二,甚是好玩。

  不過當他意識到她像個女子時,紅暈又悄然的飄到了兩頰。

  但這回,由於狂風肆虐,臉燙經風一吹便散,蘇澤沒感到臉燙,也就不知自己又臉紅了。他勸慰道:「公子,紫衣是個忠心的護衛,那日我救起她後,她就隨我一起不分日夜不辭辛勞的找你......」

  陳晴搶白道:「不必多言,我知道了,你們同甘共苦過了嘛!想不到一身正氣的蘇大人居然偷偷摸摸和我的護衛搞在了一起。若不是被我發現,你們是否打算比翼偷偷雙飛啊。不過,我相信紫衣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不過你,堂堂的江浙太守,江東的霸王可就難說了,早就聽聞你豪氣干雲,好的就是霸王硬上弓!」

  紫衣羞愧垂首。

  蘇澤皺眉,這人說話信口開河,顛倒是非,浮想聯翩。他無力招架,不過為表清白,他沉聲道:「我沒有!」

  顧峰看看一臉咄咄逼人的陳晴,再看看一臉忍氣吞聲的蘇澤,怎麼看,怎麼覺得兩人都不正常,眼見陳晴趾高氣揚的要發起新一輪的攻擊,忙打斷道:「咱們先解決眼前的樹,其他的事出去後再從長計議。」

  陳晴雖然雞飛狗跳了一番,但做事時也是鐵了心的做事。

  她轉首看向顧峰一臉凝重的表情,頷首默認。

  這下,他們終於將注意力都放回到了刻不容緩的正事上了。

  陳晴繞著樹淌來淌去。

  蘇澤體貼的如影隨行。

  陳晴不耐煩的回首一瞥,發現他臉上雖然留有淡淡的血跡,但依然能看出緋紅的膚色。於是她又開始嘀嘀咕咕。這回她的聲音不響,好像就放在喉嚨內講,經這狂風一吹散,也就幾不可聞了。

  但始終關注她一言一行的蘇澤多多少少隱隱約約還是聽到了一些,好像是什麼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動不動就臉紅,難不成真看上本公子我了,不要吧,他是瘟神哎。云云。

  蘇澤不自然的摸著臉,想著她的話,不知不覺的脫口而出:「我是男人,臉紅是因染了血,沒擦乾淨,我沒有看上你,因你是我小舅子,我才要照看好你。」

  陳晴駐足轉首,陰冷一笑,道:「梁上君子,是嗎。」

  蘇澤亦駐足,低眸對上她的挑釁目光,幡然醒悟自己道出了不該出口的想法,頓時心慌意亂,隨口道:「我不是梁上君子。」

  陳晴義正言辭的詰問道:「偷聽我說話,還不算梁上君子?」

  蘇澤對戲本似的流利道:「這裡既沒有梁,我也是光明正大的聽,不叫偷聽。」

  陳晴淡淡的翻了個白眼,道:「信口雌黃,敢做不跟認,卑鄙小人。」

  蘇澤因他的白眼愣了愣,隨即又道:「我承認我聽了,敢做敢認,不叫卑鄙小人。」

  陳晴想起自己身陷詭異洞窟,現下又淌在千年前的及臀血泊中,如此狼狽,更甚者還有可能要困死在此,然這些全拜他蘇澤所賜!頓時怒火中燒,她走近他,抬手伸指戳著他胸口發泄道:「好你個蘇澤,瘟神,梁上君子,卑鄙小人,偽君子,想法齷蹉,手段齷蹉.......」

  紫衣頓覺不妙,想上前勸,但又不敢,方才血淋淋的教訓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

  顧峰的兩條眉毛搭起了架子。公子居然在甩潑婦招式!她是因擔心害怕出不去才反常的吧?還好蘇澤對她不一般,能夠吞聲忍讓由她戳胸謾罵!

  他凝視著她,花眸里情愫翻湧,握住戳著她胸口的纖纖玉手摩挲著,薄唇掀起惑人的弧,低沉的聲音慵懶至極:「是嗎?蘇某從未想過我還有此等本領。」

  陳晴面對蘇澤有些曖昧的笑臉,有些玩味的眼神,用力甩掉握著她的手。

  她發覺自己何以這般沉不住氣!這都什麼時候了,在這千年血泊中撒潑!對著一個不知相識了多久的人撒潑!她覺得自己有些像女子,太過無理取鬧。

  再看蘇澤一臉春心蕩漾的表情,她避開他的目光。

  到底還是被他看上了,她疑惑著他到底是將她看做了男子還是看做了女子。

  她眉頭微皺,背轉過身注目著要三人方能圍起的樹幹,清了清嗓子,道:「南斗有六星,招魂樹五顆種出一顆,想必是為了順應南斗有六星的事實。生如何,死也當如何。你們猜,到底需要五顆果子還是要六顆果子才能化掉它。」

  在場諸位雖性格迥異身份有高有低,但都不是簡單的人。若聽不懂她這番話,他們也就不配站在這裡。

  不過,這聽起來好像能來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是件很光榮很稀奇的事。只是,若他們不是人傑,又怎會陰差陽錯的大駕光臨此地,並將這片綠意盎然的樹林化成了波濤洶湧的血海呢!

  此刻,他們就像在黑夜裡待了良久此刻看到黎明曙光一般,目光霎時燦若星辰。

  這就是希望,生的希望。

  管它是五顆還是六顆,當初他們在拿的時候,看到她包了滿滿的一包。

  陳晴一臉淺笑的伸手自袖內取出大包。當初她只放了兩顆在腰帶內,畢竟兩寸半長的腰帶已經塞滿了瓶瓶罐罐,實在放不下更多的鎮心果。

  她優哉游哉的抓了五顆,將布包放回袖袋,看向好似在顫抖的大樹,朗聲笑道:「啊,你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嗎,你這是在為慶賀自己解脫了嗎,出口是不是在你的下面,你是駐守在此的吧….」

  蘇澤環視四周,洞壁的火苗搖晃不止,似有明滅的跡象。

  周邊的群樹此刻似有自殺意味的往他們靠近。

  當然,它們到了六七丈處時,都化為血雨落到了洶湧澎湃的血海中。

  當然,也因為又犧牲了一波不知死活的樹,此刻血海已漫上了陳晴的腰肢。

  他上前與陳晴並肩而立,提醒道:「快想辦法找到出口,這裡的石漆要滅了,另外群樹都不要命的往這裡來。」

  陳晴再向前行進一丈,蘇澤緊隨其後,紫衣顧峰望著外圍不斷找死的群樹。

  陳晴兩眼一眯,抓起一顆朝樹幹上方的一個凸出的黑瘤一擲,鎮心果砌入黑瘤。

  黑瘤剎那化血往下滴落,而鎮心果則越陷越深。接著,陳晴五顆齊發另外五顆黑瘤。

  蘇澤看向她扔的地方,發現這些瘤體排列的樣式恰似一個勺子,勺柄指向地面。

  而在六顆鎮心果都深深陷入樹幹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地下石頭移動摩擦的沉悶聲音。

  畢竟有過前車之鑑,蘇澤立馬緊緊抓住陳晴的臂膀。

  陳晴觸電般的甩著手臂,想要甩開他。

  蘇澤一臉戒備的看著眼前的大樹,沉聲道:「別動,我會護你!」

  陳晴回首瞪了他一眼,還未開口,就下起了傾盆血雨,劈頭蓋臉打在身上,打得她有些隱隱作痛。

  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感到天旋地轉。

  霎時,猩紅鋪天蓋地的襲來。

  血海漩渦!

  陳晴被卷進了漩渦!

  緊緊抓著她不捨得放手的蘇澤也一起被卷進了漩渦!

  然抓緊了猶擔心手滑的蘇澤索性兩手其上,緊緊的擁住了她。看這幅模樣,好似天荒地老都不能將他倆放開了。

  由於血海濃稠,他兩緊閉雙眼。

  陳晴雖然猜到樹下面是出口,但從未想過以這種方式出去,再聯想到林中水塘中的大嘴怪,洞窟的怪譎,凡事喜歡想太多的她想著漩渦的盡頭到底會是什麼,不會是睜著大嘴等她入口的怪物吧?

  此刻看不見也聽不見,她驚恐萬分。

  這時,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擁住,她知道是蘇澤擁住了她。

  在這肆虐的漩渦中,她感受著彼此心跳。

  她感受到了自己因緊張恐懼而跳的毫無章法的心跳,也感受到了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她害怕他放手,於是打開雙臂,懷上他的背,再收緊。看架勢,就如溺海的人抱著一塊浮木。

  然而,她這私心的一抱,蘇澤的想法可就多了。他似乎忘了此刻是在千年血海的漩渦之中,他春心蕩漾了起來。原本沉穩的心跳,此刻異常的躁動著,撲通撲通的仿似要跳出胸口。

  這算是他第三次親密的抱她,前兩次都是在她睡著的時候。那時的她同木頭一樣豪無反應,後來她醒了,就急著避開他的觸碰。然此次,她是清醒的給了他擁抱。

  沉浸在春情萌動中的蘇澤靜靜的感受彼此心跳。

  他突然有種感嘆,古往今來,難怪有這麼多的南風之症者,其實這般擁著的感覺也挺好的。雖然有時候她的嘴很毒,但這不正是樂趣之所在嘛!他想著她那張嬌艷欲滴的唇是否也是柔軟帶著香甜,想著或許可以嘗一嘗。

  他為自己的豁然開竅而心花怒放。

  但,也就怒放了那麼一瞬。

  隨即,他想著堂堂男子豈可枉故人倫了,什麼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感覺,那些全都是假的。只是之前沒有碰到過如她一般的奇特男子而已。就如顧蜂所言,多看幾眼,一切就會好的。她是內弟,小舅子。她雖然以斷袖聞名天下,但也只傳出她僅與她的兩位兄長搞過而已。就算她肯與他發生點什麼,她爹丞相又豈會放任不管。

  猛地,他意識到自己打了個很不要臉的比方,於是狠狠的甩了一下頭。

  咦,與臉接觸的液體似乎不再那麼黏稠了!雖然此刻還在旋轉當中,但也沒方才那般轉的迅疾了!

  他翹起拇指食指中指,摩挲一番,確定籠罩著他們的不再是血液,好像是水。

  地窟中,千年血海與水的溫度是一樣的冰冷,身在當中的他們只能靠觸摸才方能辨別。

  蘇澤睜眼,烏漆墨黑一片。他鬆開一手想要伸進懷中取忘了還她的夜明珠。

  可是,當陳晴感到被她當救命浮木般抱著的人突然放手了,於是她越發收緊了手。

  剛進行過一番心裡較量的蘇澤心中一暖,當下感慨,原來她是這般需要他。

  他重新覆上她嬌小的背,在她背上寫了幾個字。

  陳晴在他寬闊的背上寫了兩字:「我來。」

  於是,陳晴伸手進他的衣襟,摸出了夜明珠。

  霎時,黑暗中光明乍現。

  他們正被水流沖向一個拱形的通道。

  通道的上方,刻著縹緲的「太陰」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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