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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真正的事實是,年之華運氣使然,跌跌撞撞走在湖邊卻一直沒掉進去,倒是跑來拉人的丁子晏在夠到年之華前,跌進湖裡了——都怪這個湖是形狀相當不規則的人造湖。

  年之華被嚇呆了,扔了傘就撲過去營救。

  “小心!不要過來!”丁子晏大喊,他扒拉著人工湖用石頭壘的岸,費力地想爬上來,可惜他是個上吐下瀉又發燒的病人,沒剩幾分力氣了。

  年之華半跪著摸到邊緣,使了吃奶的勁拉丁子晏。借著浮力,兩個人你扯我我拉你,在水裡滾爬。

  謝君安跑到時,丁子晏嗆了好幾口水,但已上岸了。

  丁子晏和年之華的眼睛都通紅通紅水汪汪的,驚魂不定地望向謝君安,神情是說不出的可憐。

  落在謝君安的眼睛,這倆跪坐在水裡,全身濕透,驚慌後怕的倒霉鬼,簡直就完美地詮釋了落水狗的定義。又好像兩條相忘於江湖的大馬哈魚,在逆流而上回故鄉產卵的途中,衝過激流險灘越過瀑布險阻,被撞得七葷八素九死一生後再次於河道中相遇了一般,散發出了強大的相依為命的宿命感。

  “怎麼說你們兩個好啊……”

  謝君安長嘆了一聲,也丟開了傘,一手摟了個腦袋,壓在了自己兩邊的肩膀上。

  “幹啥呢,三妻四妾?”

  丁子晏燒得糊塗,說話也顛三倒四毫無邏輯了。

  年之華則是還沒從恐懼中脫身,又忽然接觸到他人的體溫,抖得更像個篩子了。

  替兩隻落水狗順了順毛,謝君安放開了手,將丁子晏背了起來,向工廠宿舍樓走去。丁子晏像只快死的癩皮狗,癱在了他的身上。

  年之華舉起傘,徒勞地替都已濕透了的三個人擋雨。

  喧囂的雨聲,摻著丁子晏氣若遊絲的自嘲:

  “一隻青蛙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噗通一聲跳下水;兩隻青蛙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噗通噗通跳下水……”

  經過了這番折騰,一直到傍晚,雨勢終於減小的時候,年之華才離開。

  她套了件丁子晏他們本次短期實習配的文化衫,又向其他好心人借了條運動褲,這才不至於穿濕漉漉的衣服回去。

  丁子晏躺在床上嘰嘰歪歪的,可病號被限令不許下床,最後送年之華出門去的是謝君安。

  年之華和謝君安兩人沉默著,一前一後走在空曠的廠區里,像天地間挪動的兩個逗點。

  而將這天這地,連接起來的,是漫無邊際的雨。

  這無邊的雨水裡,有一個小小的公交站台。

  郊縣回市中區的公交十五分鐘一班,謝君安陪著她等。年之華滿身的刺已然偃旗息鼓,她現在溫順的像只不吭聲的綿羊。

  安靜的站台,好像全世界只有雨聲。

  嘈雜,又純粹。

  遠遠的,終於看到了駛來的公交。

  謝君安忽然開口道:“年之華,從前我們見過的。你,想得起來嗎?”

  年之華有些窘迫:“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比較對不起人的事情?還是闖過什麼禍……”

  “不……”謝君安搖頭笑了,“其實我是在想,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要是早點認出你來就好了。”

  車子嘎吱一聲,正正地停在年之華跟前。

  謝君安將她推了上去。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見謝君安說:

  “試試看推倒丁子晏吧,搞不好沒你想的那麼難。” 口吻是輕鬆調笑的。

  年之華驚訝地回頭。望著謝君安逐漸遠去的笑臉,油然而起一種不可名狀的遺憾,以及安心感。

  她第一次覺得,謝君安笑得陽光般和煦,而且很透明。

  是夜,沒有了棉被的丁子晏抱著謝君安一起睡,夜半抽抽搭搭的:“好冷好冷……嗚嗚……”

  換來對方怒吼:“鼻涕不要擦我身上!!!!”

  世界如此美好,安安卻如此暴躁。為什麼安安的脾氣一天之內可以如此跌宕起伏嘞?!丁子晏無限委屈。

  隔天,兩個發燒男。

  賣友

  7.4 賣友

  等丁子晏他們結束了短期實習回來的時候,百年一遇的長假到快開始了。

  因為今年剛好是年之華他們大學建校一百周年。校長們不知從那個犄角旮旯翻出校史說,校慶日是九月二十日,又加上國慶進行雙慶,於是一共放兩周時間。

  全校上下一片歡騰。

  這一天,年之華從午睡中慢慢醒過來,眼還沒睜開,覺得耳邊有輕微的呼吸噴上熱氣。

  這感覺很熟悉,年之華家那隻狗就愛幹這個。在家那會,每個早上她還沒起床,那狗就喜歡把毛絨絨的腦袋湊到她面前,等她醒來,有時還舔上一舔。

  年之華伸手估著方向拍了一下:“乖啊。”

  手碰到了個東西,順勢揉了揉,不對啊,摸上去不像狗腦袋軟綿綿毛絨絨,反而有點涼,而且油膩膩。

  不是狗?

  這想法讓她驚醒過來,眼一睜開,就看見一張大臉杵在她面前!

  “哇啊!”年之華尖叫了一聲,直接蹦了起來,這才發現那是蕭竹君。

  這人沒事翻著白眼,站在床邊瞻仰別人做什麼!年之華一陣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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