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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來找她清算總帳的嗎?辛湄的難得脆弱一次的小心臟瞬間滑到了深谷里。說起來,陸千喬可能本來會好好的,該不會被她一顆石頭給砸出什麼意外吧?

  她匆匆梳洗一番,出了自己的小帳篷,果然見陸千喬的帳篷前停著一輛雪白的馬車。

  她就在這裡第一次見到陸千喬的母親,和她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

  酈朝央穿著雪白的衣服,安安靜靜從車上下來,墨一般的長髮和眉眼,整個人像是用冰雪堆砌而成的。

  本以為所有的戰鬼都是紅眼重瞳,但原來並不是這樣。只有未滿二十五歲的年輕戰鬼才是紅眼睛,一旦順利度過變身劫,外表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唯有在殺意勃發的時候才會爆發出鮮血的紅。

  酈朝央進帳篷前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辛湄不太敢確定,因為她看上去太空洞太心不在焉了,像是被一團煙籠著,誰也見不到她真實的表情。

  她身後還跟著久違的酈閔,一直用惡狠狠的眼光看過來——他還記得在皇陵被她用一把花椒粉放倒的事情,這簡直是個天大的恥辱。

  辛湄有些心神不寧,抬頭看看身邊的斯蘭,問他:“你說……咳咳,陸千喬會不會因為被我砸了一下,就過不了變身期?”

  斯蘭板著臉:“我不知道。”

  “……你就說一句‘和你無關’嘛!我現在很擔心很內疚很悲傷很絕望啊!”

  “我不知道。”

  辛湄只好嘟臉望向帳篷,擔心得皺緊眉頭。

  帳篷里,酈閆正小心將昏睡中的陸千喬翻了個個兒,指著他後腦勺上的腫塊,憤憤地說:“夫人請看,將軍就是被石頭砸中這裡才暈過去的。”

  當時少爺在勃發,在瘋狂,在漫天血光里享受戰鬼新生的力量……然後飛來一塊橫石,把一切都打沒了!

  酈朝央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坐在床邊,帶上雪白的絲絹手套,輕輕撫上陸千喬的額頭。

  他身上還有熱度,呼吸依舊平穩,皮膚對她的觸碰有反應,五感應當是回來了,可他就是睡著不醒。

  酈閆依舊憤憤不平:“都怪辛小姐節外生枝用石頭砸暈了他!”

  酈朝央淡淡瞥他一眼:“會遷怒他人,證明你還幼稚。我族怎會如此脆弱?一塊石頭就能砸死的戰鬼,死了也罷。”

  酈閆默然。

  “交給你和酈閔的事,你們一件也沒辦好。出去,回去自有責罰。”

  酈閆臉色蒼白地出了帳篷。

  酈朝央靜靜在床邊坐了很久,忽然動了,脫下手套,遲疑地、緩慢地、甚至帶著生澀地,輕輕摸向陸千喬的臉頰。

  他生下來,到如今整二十五歲,她似乎都沒有這樣安靜地觸碰過他。

  看著他與那個人神似的臉,酈朝央忽爾又感到一種懷念。當年,他死的時候,就是這麼安靜,把臉放在她手上,呼吸靜靜停止。而如今,自己和他的兒子,用同樣的姿勢躺在自己面前,她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像是又見證了一次他的死亡。

  她漆黑的眼眸瞬間變作血一般的色澤,不遷怒麼?真可笑,連她自己也做不到。

  回頭喚:“酈閔。”

  帳篷外的戰鬼立即會意,向辛湄行了個禮,冷道:“辛小姐,夫人有請。”

  ……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

  辛湄猶豫了一下,終於揭開帳簾,慢慢走進去。

  她對上一雙冰冷而血腥的紅眼,微微一愣,她沒有避讓,靜靜與她對望。

  像是過了三個秋天那麼久,酈朝央終於低低開口。

  “……最後一天,他再不醒,便永遠醒不過來了。”

  辛湄糾結了很久,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問她:“真是被那塊石頭砸的緣故嗎?”

  酈朝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明明她坐著,她站著,一高一低,之間的距離也不遠,辛湄卻感覺她仿佛身處極遙遠的高處,用沒有感情的眼睛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醒不過來,便等於死去。千喬的墓室我早已命人在皇陵打開,他很喜歡那裡吧?”

  ……什麼意思?

  “他活著,我給不了他喜歡的東西。他死了,我會把他喜歡的所有東西都送給他。”

  酈朝央迷離的眼神終於凝聚了一點,定在辛湄臉上:“包括你。”

  辛湄張開嘴,猶豫了一下,她以為自己會問關於殉葬的話,可是話出口,卻變成了:“他不會死。”

  酈朝央不想與她說這些沒來由的感性話,轉頭淡道:“辛小姐,請出去等候消息。”

  “我不走。”

  她回答得堅定而溫和。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他。陸千喬不會死,他會醒過來。”

  “我不喜歡聽無意義的好話。”

  “你是他母親,你卻不肯相信他不會死。這不是好話,你難道不明白?”

  血紅的眼睛再次對上她的,酈朝央的聲音有了一絲寒意:“辛小姐,無知者的無畏沒有意義。”

  辛湄沒有回答她,逕自坐在床邊,輕輕撫摸陸千喬的頭髮,發間的暖意莫名令她的不安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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