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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不能動,台子上那個混蛋將軍還只給他破破爛爛的人馬!你還用箭盯著他!這樣的規矩一點也不公平!”

  酈閆沒有回答。

  他自己也知道,這確實是不公平的,白宗英忌恨酈朝央教唆皇帝,把陸千喬派來扯後腿,分給他的兩千人馬戰鬥力還不如普通士兵五百人,陸千喬就算馬上覺醒了,這場仗也未必能贏。

  但既便如此,也不可以退縮。

  戰鬼一族就是這麼不懂圓滑的變通,擁有著近乎頑固愚蠢的傲氣。重要的不是被誰殺死,而是死在何處。死在戰場和死在床上,一天一地。被逼到死亡的極致,才能得到真正的力量——這是他們的真諦。

  “你們根本是坐視他去送死……不對!你們拿著刀子逼他去死!戰鬼都是這樣覺醒,難怪你們這一族人越來越少!都是被你們自己害死了!”

  酈閆沉下臉:“辛小姐,請你謹慎出言。”

  “我沒有什麼‘僅剩’的話要說了。”辛湄直直看著他,“你與其拿箭殺自己族人,不如叫台子上那個混蛋將軍多放點人出來殺敵。農民兵一天到晚鬧事,就是因為有這些只吃飯不幹活的將軍在!將軍能有像湯圓一樣圓的嗎?!”

  酈閆回頭看一眼白宗英,她說話的聲音很響,估計白宗英每個字都聽得明明白白,因為……他的臉現在比青菜還綠,氣得一個勁抖。

  “開門!”

  白宗英怒吼一聲,抓起自己的大刀,跨上馬背,帶領一群精兵衝出了關口。關外兩千殘兵突然得到後援,還是白老將軍親自領兵,士氣頓時高漲起來,局面瞬間出現了微妙的轉變。

  遠處秋月背上的斯蘭也趁空閒替自己上了傷藥,妖怪的恢復力本就強悍,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傷口的流血都停了。他抖擻精神,翻身跳下去,揮舞長刀繼續廝殺,比方才還要勇猛,瞬間就將周圍清空一小塊。

  “對嘛,這樣才公平。”辛湄抱著胳膊,嚴肅地點頭。

  酈閆看看她,再看看下方發生良性變化的戰局,突然對陸千喬起了另一種層次的尊敬——能選個這麼彪悍的老婆,少爺的眼光真不錯。

  “那個……在下酈閆,酈氏一族人。”他懷著敬意禮貌地介紹自己。

  辛湄唇角一彎,對他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一隻手偷偷伸進包里,摸到了新買的兩包花椒粉,經過酈閔一戰,她認為花椒粉在某些時刻比飛刀和毒鏢都要靠譜。

  正準備順風撒出去,報復一下他方才的射箭行為,忽聽遠方傳來一陣悽厲而綿長的嘶吼,像是被逼入絕路的野獸,又像是對月哀嚎的山魈,令人毛骨悚然。

  酈閆的臉色瞬間變了,翻身躍下馬背,往前方戰場狂奔而去。

  呃,是出什麼事了嗎?辛湄掉轉馬頭,便見秋月在半空中驚慌失措地拍著翅膀,從它背上直直墜下一個人——陸千喬!

  整個世界的拍子似乎都慢了下來,他就那樣慢慢地摔在地上,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斯蘭狂喜之下揮舞長刀,將身邊礙事的農民兵盡數趕走,連滾帶爬地奔到陸千喬身邊。

  “將軍!你度過變身劫了?!”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陸千喬微微仰著頭,泥土沾染了半邊臉。他的神情空洞且木然,雙眼完全失去神采,呆呆地站在原地,像個石頭人似的動也不動。

  “將軍?”斯蘭疑惑地再喚一聲。

  下一刻,一雙無神的血紅的眼對上了他,斯蘭只覺喉嚨一緊,竟是被他硬生生掐住喉嚨單手提了起來。手裡的掩月長刀被輕易奪走,斯蘭費力地掙扎著,感覺自己被重重拋了出去,背部狠狠撞在地上。

  尚未完全覺醒的戰鬼在吼叫,悽厲的聲音穿透整個戰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這裡望來。

  長刀在風中劃出優雅而銳利的曲線,刀身還殘留著鮮血,一滴滴滑落地面。陸千喬面無表情提著這柄長刀,似一枚剛剛離弦的箭矢,衝進人群。

  沒有章法,沒有神智,他整個人似乎都變成一柄銳利的寶刀,所到之處,銳不可當,而且——他殺的不光是農民兵,連自己人都殺。沒有人能抵禦那柄仿佛來自地獄的掩月長刀,它揮舞過的地方,鮮血斷肢滿地。

  辛湄騎著烈雲驊狂奔而來,一路躲避閃爍的刀光,一路追向他。

  “陸千喬!”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

  他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含笑轉過身,朝她伸出雙臂,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我的寶貝,你過來。”

  她紅著臉撲進他的懷抱。

  “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

  ……

  以上,只是幻想。

  他似乎對她的聲音有反應,猛然轉身,橫起掩月長刀,直劈過來。烈雲驊悲嘶一聲,被銳利的刀風劈去一小塊頂皮,辛湄只覺肩上一陣銳痛——他的刀風居然在她肩上劈了一道口子!

  辛湄翻下馬背轉身便跑,比兔子還快。

  一旁目瞪口呆的斯蘭忍不住大吼:“你去哪裡?!將軍醒了啊!”

  她四處張望,找了塊比較靠譜的半人高巨石,飛快躲在後面,這才道:“我找地方躲一下,陸千喬貌似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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