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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啊啊!”
趙官人被高高地拋擲起來,“撲”一聲撞在牆上,頭暈眼花地流著眼淚跑了。
酈閔抬手按下額頭上暴跳的青筋,回身努力維持淡定的聲音:“辛小姐,紅眼是戰鬼一族的特徵。請你不要妄加猜測。”
“我懂我懂。”她連連點頭,這種隱私人家肯定是不希望別人知道的。
……為什麼他覺得那麼不爽?!酈閔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想起少爺選擇她做妻子,這需要多麼強悍的意志力,需要經歷多麼艱巨的考驗!
他瞬間對陸千喬有了另一個程度的尊敬。
“那麼……你們打算怎麼殉葬?”辛湄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問,“先殺了再丟進墓里?還是丟進墓里等我慢慢死掉?”
“……請你不要想那麼多……”
酈閔無力地呢喃,正要繼續說話,忽覺腳下一空,身為戰鬼何等警覺,當即在牆壁上一撐,大鳥般躍起。冷不防頭頂落下一塊青銅板,硬生生砸中腦袋,把他拍進坑裡。地面上“咔咔”數聲,層層銅板密實地合上卡住,又恢復了平靜。
“姑娘!這邊!”趙官人在拐角處朝她揮手,“快點!這種機關只能困住他一點時間!”
辛湄拔腿便跑,一拐彎,才發現桃果果映蓮他們都在,牆壁上幾塊磚頭凹凸不平,顯然方才的機關是他們觸動的。
“地方是我告訴他的,機關也是我放的,這下不欠你什麼了。”映蓮板著臉,足尖一點便輕飄飄飛起來,“快走吧!”
辛湄感動得熱淚盈眶:“紅蓮姐姐,你真是好人!等陸千喬好了,我一定和他說你和斯蘭的事!你放心!”
映蓮捂住耳朵,痛苦得想尖叫。又來了!她做什麼要救她?!
密道的出口依然在杏花林,此時已是月上中天,一輪金黃滿月懸在天頂。林中百鬼狂歡,陰風陣陣,鬼哭聲聲。
趙官人嘆一口氣:“下一個滿月的時候,將軍不知道還會不會活著……”
映蓮登時大怒,一腳踩中他的尾巴:“閉上你的烏鴉嘴!陸大哥一定能活著!”
她回頭橫了辛湄一眼:“你還不快走?被抓到可是要殉葬的!”
辛湄點點頭:“嗯,我走了,去嘉平關接陸千喬。你們等著,我一定把他帶回來。”
“帶什麼呀!”趙官人哀嚎,“你就別節外生枝了成不?那邊是戰場!你去找死啊?你應當找個地方好好躲著!等將軍覺醒後去找你!你們倆的關係這樣才正常!”
她不過一笑,從懷中取出秋月的符紙,正要喚它出來,忽聽身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崩裂聲,被埋在機關里的酈閔手提一把長刀,灰頭灰臉地打穿一個洞,從裡面跳了出來。
小妖怪們瞬間跑得沒影,酈閔冷笑著走過來:“辛小姐,你想去哪裡?”
辛湄從懷裡抓出一顆包子:“看暗器!”
包子擦過他的臉頰,他鄙夷地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看暗器!”
這次是一塊鴨油燒餅。
“看暗器!”
一把木頭梳子。
酈閔滿頭青筋亂跳:“不許鬧!”
“看暗器!”
這次是鋪天蓋地的白色粉末,酈閔一時不曾察覺,吸了一口嗆人的粉末進去,霎時嗆得涕淚交流。
辛湄跨上秋月的背,回頭一笑:“笨蛋!兵不厭詐你不知道啊?”
秋月拍著翅膀,瞬間便飛上雲端,再也看不見。
殉葬(二)
七月二十三,農民兵首領武爽率領三千農民兵,試圖強行突破嘉平關,與駐守的官兵打得不可開交,陸千喬就在這個亂糟糟的日子,帶著皇帝的聖旨來到了嘉平關。
聖旨是戰鬼帶來的,榮正帝成日只喜享樂,對戰事從來不聞不問,酈朝央一句“驃騎將軍有退敵之力,只缺契機”就讓他寫了聖旨,從老將白宗英手裡撥了兩千人馬給陸千喬調用。
很容易就能想像,常年駐守嘉平關的官兵們對這道聖旨會有什麼反應。
而最關鍵的是,這位傳說中的驃騎將軍——他就像個死人,成日只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皇帝是拿自己的江山社稷開玩笑嗎?
七月二十五,老將白宗英不堪受辱,火速發了摺子回京,痛斥這件莫名其妙不著頭腦的事情。
七月三十,更荒謬的回覆到了:皇帝有個異母妹妹,封號湖公主,素有“神之眼”的美稱。這位湖公主替榮正帝做了個預言,據說嘉平關一戰必將告捷,功臣姓陸。榮正帝深信御妹的神通,所以請白老將軍放寬心。
估計白宗英看到這封回復會氣得吐血。
不過這些陸千喬和斯蘭都不知道,陸千喬依然做他的活死人,除了心口一塊有點熱氣,其他地方好像都死僵了。他們被分配在一個不大的帳篷里住著,冷冷清清,就連關里負責做飯的廚師都不屑從這裡經過,熱水飯菜之類的更是一次沒見過。
帶他們過來的戰鬼叫酈閆,是酈朝央家族中頗有為的年輕戰鬼。至今斯蘭也不知他平日到底藏在哪兒,每日戌時雷打不動地來看一眼陸千喬,隨著時間流逝,酈閆面上的神色終於不那麼淡定了,艷麗的紅眼睛裡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焦急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