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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的長髮像月光編織的帘子一樣,遮去了河水散發的光輝。朦朧的黑暗中,象牙般蒼白的皮膚吻上去時就像人類一樣柔軟。巨蟒般的蛇身倏然弓起,展開的蛇尾掃過河灘,在地面犁開一道深深的傷痕。

  她親了親他的嘴角,然後又吻了吻弧度堅硬的下頜。薩菲羅斯的呼吸頓住了,危險地陷在喉嚨深處。她拂過他的鬢髮,手指滑下他的耳廓。耳後和頸側相連的地方,半透明的柔軟褶皺微微翕張,她抬起手臂環住他的後頸,手指順著髮根插入軟如流銀的長髮。

  她始終不敢親吻他的嘴唇,因為根據人類的標準,那是真正的戀人才能做的事情。

  她只會模仿,只能模仿。現在她能做的,也只是扮演他需要的……伴侶。

  但是,她沒有能和他相纏的尾巴。她不會散發求偶的信息素。她沒有漂亮的鱗片,和他一樣美麗的豎瞳。她在黑暗的夜色里無法辨別方向,是只會模仿其他生物、甚至是模仿她同族才能表達情感的……劣質品。

  天生的缺陷者。

  其他人都覺得無聊的電影,她就像解開困難的數學題一樣,反反覆覆看了無數次。

  蛇會吞吃自己的伴侶嗎?

  她親吻他時,真希望他能把她吃掉。

  被他吃掉好過死在冷冰冰的實驗室里,好過死在鐵灰色牆壁的房間裡,死在毫無意義的每一天裡。好過這些百倍千倍萬倍。

  如果他無法對她產生愛,能產生其他的欲望也好。不管是殺意還是食慾,作為第一個主動讓他吃掉的人,她只想在他漫長的生命里留下一絲屬於自己的痕跡。

  哪怕只是很淺很淺的痕跡也好。

  銀鱗細膩的蛇尾緊緊纏繞上來,河灘濕潤柔軟,散發著泥土和草木的腥氣。她環住他的脖頸,忍住尖牙嵌進體內時,那一瞬間不由自主的痙攣。滾燙的流火沿著他咬住她的地方蔓延開來,她原本以為他是一條無毒蛇,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灼熱的毒液仿佛能融化人的骨血,腐蝕人的神志。她無意識側過頭,星星點點的光芒散落在河畔的草叢裡,很快便在視野里模糊成了一片。

  巨大的蛇軀在河灘上扭曲抽動,如同壓制著奮力掙扎的獵物,乍一眼望去和進食的現場並無不同。但薩菲羅斯尚未失去理智,他要殺死她輕而易舉,最困難的反而是克制自己暴虐的本能。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吃掉。

  想要殺死,想要撕碎。

  想讓對方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永遠。

  如同在死亡邊緣遊走的交合,戰慄得令人無法自持。

  「……沒關係。」

  身體使不上力氣,呼吸變得短促。她試著笑了一下,偏頭吻了吻他耳後的位置。

  「沒關係。」她抱著薩菲羅斯的脖子輕聲低語。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蛇誘人x

  人誘蛇√

  第108章 蛇怪·08

  枝頭停著一隻鳥。

  霧一般的光線透過葉隙照射下來,叢林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鳥鳴,就像某種哨聲一樣,忽短忽長地在空氣里盪開漣漪。

  細長的豎瞳盯著枝頭的雀鳥。那隻鳥抖動羽毛,震動歌喉,時不時跳躍到另一邊的樹枝上。撲簌簌的聲音像灰塵一樣抖入耳中。

  「看來,你發現了一隻綠旋蜜雀。」身邊的人和他一起望著枝頭的雀鳥。

  發出聲音時,那隻小小的雀鳥挺起胸膛,羽毛蓬鬆顫動。

  ——為什麼要特意發出聲音?

  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裡暴露自己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這個啊。」旁邊的人摸摸下巴,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這是在求偶。」

  「到了繁衍的季節,雄鳥會用歌聲吸引雌性。」

  不只是鳥類,其他動物——包括人類——都有求偶的行為。這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是非常自然而美麗的事。

  就算是獨行的動物,到了求偶的季節也會離開自己的巢穴,有時候甚至會跋涉千里尋找伴侶。

  明明說著「非常美麗」的事,對方的語氣也溫緩從容,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望著自己時,眼底卻壓抑著痛苦而奇怪的情緒。

  記憶翻出幾張照片。周圍是白色的房間。指著照片的手點了點那些人類的表情,說這張圖是愧疚,另一張圖則是哀傷。

  「……薩菲羅斯。」男人試著露出笑容,和藹的聲音低如囈語。

  「你很特殊。」

  那個努力藏起自己負罪感的聲音說,他是特殊的。生來特殊。

  ……

  忘了是哪來看來的說法,具體也不記得是哪裡的部落,那裡的人們將巨蟒奉為神明,相信被巨蟒吞吃的人靈魂能夠獲得永生。

  她不相信人有靈魂,對永生也沒什麼看法。恢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四肢尚在,有心跳有呼吸,全身酸痛得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拆開重組了一遍。空白的記憶里閃過支離破碎的片段,大部分畫面都晦暗不清,只剩下灼熱滿漲的感覺,燙到能融化意識和身體的邊界。

  她感到口渴,喉嚨像曝曬多日的大地,干到幾乎要開裂。同時又覺得很餓,仿佛她幾天幾夜都未曾進食。

  視野逐漸清晰,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巨樹底下,粗壯的樹根交錯盤繞,遙遠的陽光——姑且稱其為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冠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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