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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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丫看著張諄傷痕累累的手,心裡忍不住一酸,真是比傷在自己手上還要疼,咬住唇想了想又急忙拿出一小包藥粉:「這小包是我放回去的時候偷偷用紙包的,撒上要好一些。」

  張諄的雙手都有些疼麻木了,況且過了今晚,明日還要繼續,忙推辭道:「不用了,橫豎明日還要繼續做,等習慣了,就好了。」等習慣了就好了,這句話原本平常,可綠丫的眼裡忍不住有淚流下。張諄說完這句,也不知怎地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呆了一呆,低頭見綠丫在那流淚,忙道:「你也累了,感覺回去吧,今兒,多謝你了。」

  綠丫忙用袖子把臉上的淚擦掉,對張諄道:「你別說謝我,你每日教我寫字,我還沒謝過你呢。」說到這個,張諄忍不住摸下後腦勺:「我還忘了,今兒還沒教你寫字呢。」

  綠丫忙忙搖頭:「你不用這樣,等明兒,我們邊劈柴,邊說你教我寫的字好不好?」有什麼不好的呢?張諄面上露出笑容,綠丫見他笑了,覺得心裡十分歡喜,又說了兩句也就各自分開。

  張諄看著綠丫的身影消失在那裡,這才去把斧頭放好,明兒自己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吧?張諄收拾好了往自己住的那邊走,剛走了兩步見蘭花站在路上,張諄忙叫一聲蘭花姐。

  蘭花瞧著張諄,想問問他對綠丫心裡是怎麼想的,又怕自己一問出來,反倒勾了張諄的心思,那時更加不好。於是蘭花心中左右為難,終究還是開口道:「今兒你累了一日了,我在屋裡放了熱水,你燙個腳,舒服些。」

  張諄並沒聽出蘭花話里別的意思,嗯了一聲就跟她進屋,到屋裡蘭花點了燈,拿了盆給張諄倒水,張諄除掉了鞋把腳放進熱水裡。疲乏了一日的人,被熱水這麼一燙,那舒服真是從心裡發出。

  見張諄閉上眼,蘭花把張諄的手拉過來,瞧見手上那些傷痕忍不住眼裡的淚要滴落,強忍住酸澀,拿出藥和紗布給張諄包著:「這是我從張嬸子那求來的,雖說你明兒還要去,可能包上藥,總比不包上藥要好。」張諄睜開眼,看見蘭花眼角的淚,忙道:「蘭花姐,你別為我擔心,我能吃下這些苦。」

  蘭花悶悶地嗯了一聲仔細地把紗布包好才道:「雖說你不怕吃苦,可我記得爺說過的話,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遭遇,心裡都要有底,往往不可學別人一樣,年紀稍大些,就去喝酒賭錢,甚至被人一勾,就做出些別的事來,永遠落於下|賤。你若如此,真是辜負了爺的一片心。」

  蘭花說的嚴肅,張諄忙道:「蘭花姐,我曉得,我們在這不過是暫居,絕不會學別的那些人,做下沒下稍的事,不光對不起叔叔,更對不起蘭花姐你。」蘭花把眼角的淚抹掉,強笑道:「我不過是個下人,哪有什麼你對得起對不起的。等在這家裡兩三年,你長的再大些,那時我也攢了那麼幾兩銀子,就求了爺出去,先販些小東小西來賣,等有了本,慢慢地給你尋一房好媳婦,我這心啊,也就落了。」

  尋一房好媳婦?張諄雖才十三,卻也是定過親的人,想到此不由苦笑一聲:「這人心最難猜了,尋媳婦什麼的事倒不用去想。」當日身邊那麼多的人,到現在,只有一個蘭花陪著自己。張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這黯淡眼神又讓蘭花想茬了,以為綠丫真對張諄說過什麼話,開口想問,又生生咽下道:「這人心再難猜,也要互相幫襯。吳老爺那樣的,只要以後你不甘於下|賤,勤勤懇懇做事,以後定有他後悔的日子。哥兒,娶一房好媳婦,才能讓那些笑話的人瞧瞧呢。」

  蘭花諄諄告誡,張諄並沒想到綠丫身上,只以為蘭花終究是女人,見識有些短淺,只是笑一笑:「蘭花姐,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過的苦白費。」蘭花伸手摸一摸盆里的水,見那水漸冷況且張諄又肯聽自己的話,這才道:「你能這樣想就好,感覺吧腳擦了,早點歇著去,明兒不光要早起。」

  蘭花說完忍不住又要嘆氣,又怕自己這嘆氣讓張諄心裡有些不快,強忍住嘆氣,打發張諄去睡了。張諄勞累一日,頭才靠上枕頭就沉入夢鄉。蘭花在裡屋聽著張諄從外屋傳來的鼾聲,自己卻怎麼都睡不著,雖說張諄這邊沒意思,但又怕綠丫那頭。要不要去和綠丫說說,可說了,到時綠丫去和張諄告狀,未免會讓自己和張諄生嫌隙。

  蘭花思來想去,半個主意都拿不出來,終究還是決定忍下這事,靜觀其變。

  綠丫和張諄並不曉得蘭花心裡所想,到了次日,綠丫還是等收工後就過去幫張諄劈柴。今日張諄的速度比起昨日要快一些,兩人此時十分熟稔,也不需再如何客氣。邊劈柴,張諄邊和綠丫說書,說到綠丫認不得的地方,再拿根枯枝給綠丫寫出來,綠丫臨摹一遍,也就繼續劈柴。

  兩人在那一邊講一邊劈柴,只覺得今日的柴火劈的也十分快,卻不知道蘭花已經蹲在那瞧了半響。一時皺眉一時又在嘴裡喃喃念著什麼。瞧這樣子,兩人不像是有私情,反而像是一起在學什麼。要真這樣,也是件好事,上進總比不上進強,蘭花在那思前想後,不曉得該不該出去問問。

  這時有人敲了下蘭花的肩膀,接著調羹的聲音響起:「蘭花姐,你在這蹲著做什麼,難道不好過去幫忙,還是怕打擾了他們兩個?我可和你說,蘭花姐,你要再不過去幫忙,只怕你的小情兒,以後可就飛了。」這亂七八糟地說的到底是什麼,蘭花站起身,就想去撕調羹的嘴:「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么小情兒,那可是我小主人,哪能……」

  調羹的聲音並不小,正在劈柴的綠丫和張諄都聽見了。張諄的眉皺起,這個家裡,真是毫無禮儀羞恥。綠丫見張諄皺眉,想起張諄說過的話,咬住下唇想了想這才開口:「別理調羹,她就是個愛惹是生非的。」

  「說誰呢?誰愛惹是生非?我不過在屋裡悶的慌,隨便出來逛逛,怎麼就偏逮到了你們?我說綠丫,你這手可真夠長的,這才幾日啊,你就過來又是幫忙劈柴,又是在這裡談笑風生的。怎的,見人生的好,你就動了心,也不瞧瞧你自個,身上那三兩肉都沒長出來,還是個黃毛丫頭呢,就想學著勾引男人。你難道以為,男人只要看你這張臉就神魂顛倒?要不要姐姐教教你,怎麼做女人?」

  調羹說著那腰就擺起來,大大方方走到張諄面前伸手去勾他的下巴:「這樣乾癟的小毛丫頭,有什麼趣味,姐姐來告訴你,什麼叫得趣。」說著調羹就順著下來往張諄胸前摸了一把,張諄哪見過這樣情形,嚇得手來的斧頭差點掉在地上。

  蘭花見狀就上前把調羹給拉開:「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諄哥兒還小,你就在這說這樣的話,」調羹被拉開還不忘對了張諄拋個媚眼,懶懶開口:「就是還小,雛兒才有趣,不然就這家裡別的人,一個個油嘴滑舌,連臉都不會紅,有什麼趣?」

  蘭花恨不得把張諄的耳朵給捂上,不讓調羹這些話進他的耳朵,偏生調羹看見蘭花這樣,用袖子遮住臉嬌笑不已:「蘭花姐,你這麼心急做什麼。你啊,可真疼他。」見調羹這樣無恥,綠丫的眉也皺起來,悄悄對張諄道:「別理她,我們繼續劈柴。」

  自己總是個男人,況且這裡還有這麼多的人,調羹也不敢撲過來,張諄的心也定了,拿起斧頭往一塊大柴上面劈去。調羹講的正興頭,不料這塊大柴一被劈開,那些柴渣就飛起來,差點濺到調羹身上。調羹急忙一跳,對張諄罵道:「斯斯文文的長相,怎麼力氣這麼大,罷了罷了,才十三歲的小毛孩子,料也不中用,我啊,別處逛逛去。留你們三個在這恩恩愛愛。」

  說著調羹一甩手走了,張諄這才擦掉額頭上的汗,問蘭花:「蘭花姐,你怎麼會在這?」蘭花本以為張諄忘掉了,誰知他還記得,忙道:「晚飯時我給你留了一塊肉,想著冷了就不好吃,這會兒給你送過來。」說著蘭花從衣服里取出一個紙包,打開,裡面是兩塊粉蒸肉,還有一點熱氣。

  張諄聞見那香味,忍不住咽下口水,做粗活消耗體力過大,能吃一塊肉再好不過了。原本爺活著時,這樣肥膩的肉,哪能入得了諄哥兒的口,蘭花瞧見張諄在那咽口水,鼻子裡不由一酸,忙把紙包送到張諄面前:「趕緊趁熱吃了,這剩下的柴,我來幫你劈。」剩下的柴也不那麼多,只有十來塊,張諄接過紙包,咬了一口肉,見蘭花真的拿起斧頭劈柴,要上前攔她。

  蘭花自不肯放斧頭,綠丫急忙說:「你先把這肉吃了,這點柴,也不用費多少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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