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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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兒看著綠丫那一雙清幽幽的眼,想點頭說她的想法對,但終究還是低垂了眼帘,什麼都沒說。翠兒的動作看在綠丫眼裡,綠丫的心裡也不由酸酸澀澀起來,只是偎依到翠兒身邊,什麼都沒說。

  翠兒低頭看著綠丫,這一生,雖然才活到十七歲,可就覺得後面的日子都沒有了盼頭,都是那樣的暗,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姑娘,再過些年,還能記得這句話嗎?翠兒低嘆一聲,嘆息在黑暗中慢慢消失,如同從沒有過。

  雖然心裡有些憂慮,不過日子還是要照樣過,每天從睜眼到睡下,都那麼忙碌。做廚房的,最要緊的就是乾淨,齷里齷蹉的,讓人怎麼吃的下去飯?綠丫她們都是每隔一日就要洗浴一次,張嬸子更是每日收工後就要洗一次,務必讓自己乾淨,做出的飯食也要乾淨。

  院子小,全灶們都是在廚房裡洗了後再回去。這日綠丫和幾個同伴洗好後就一起回去,走到半路上綠丫發現自己頭繩不見了,想是收拾東西的時候丟在旁邊了,和同伴說了一聲也就轉回去找。

  綠丫進了廚房後很順利找到頭繩,此時頭髮已經半干,順勢用發繩把頭髮綁好,跨出廚房。就在這時,綠丫聽的放柴草的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個時候也該沒人了,總不會是有壞人在裡面。

  綠丫心裡念著,就往柴房那邊走去,柴房也有一扇窗,此時是夏日,那扇窗半開在那。綠丫怕壞人力氣大,自己打不過,打算悄悄瞧個真切然後去尋人來,於是踮起腳尖往裡一瞧,這一瞧綠丫登時只覺得如被雷擊一般。

  屋裡的人綠丫都識得,男的是屈三爺,女的卻不是任何一個全灶,而是張嬸子。不過張嬸子此時並沒有平日教導綠丫她們的那種勁兒,只披了件衣衫,一條腿掛在屈三爺腰上,另一條腿蹬在地上,嘴裡在那抱怨:「你這會兒想起我來了,我還當你早被那賤|婦勾了魂。」

  屈三爺本就生的矮胖,此時也只披了一件外衫,旁邊柴草堆上還扔著他的褲子,在那一邊動盪嘴裡不停地說:「好親親的肉肉,還是你得勁。那賤|婦,現在年紀大了,越發管的我緊。旁人也就罷了,偏你,她再不許我沾一沾。」說著伸出手去,又揉搓張嬸子的那團豐盈。

  綠丫看見這一幕的第一眼就想立即轉身回頭,可聽到這兩人口裡抱怨的賤|婦,忍不住矮了身子,想悄悄地聽他們說的人究竟是誰?

  屋裡兩人並不知道外面有人,就算知道外面有人,屈三爺也不放在心上,只怕到時一時興起,還要拉了外面的人一起進來大戰。依舊在那動作不止,口裡就道:「親親肉肉,還是你身子香,那個賤|婦,那些脂粉也不曉得用到什麼地方去了,都是臭的。」

  張嬸子雙眼已經迷離,呻|吟兩聲方道:「你一口一個臭肉,那把她給撇了,你又不敢。」這話堵了屈三爺的嘴,他身下立即又加了力,發起狠來。張嬸子被他發狠搗了兩下,不由狠狠地咬了他肩膀一口:「就只有這時還像個男人,怎的,說她兩句就不行?不過一個婊|子,這會兒穿了幾件好衣衫,就真拿自己當太太了?憑她也配?」

  後面的話,都是張嬸子發的醋話,屈三爺只是狠勁不提。綠丫聽他們說的,已猜出所說的人是誰,不由悄悄矮著身子往旁邊走過。走過柴房,才剛直起身。想到平常議論的,屈三爺對屈三娘子何等好,再想到方才屈三爺在那和張嬸子念叨的話,綠丫的眉不由皺起,難怪翠兒要說,這男人哪有一個靠得住的。

  屈三爺放著家裡那麼多的全灶,還要去和張嬸子拉扯,可張嬸子平常也是個端莊樣,但在柴房裡那雙頰飛紅,雙眼迷離,承歡不已的樣子,不就跟在家裡時候,集上唱戲說的淫|婦是一樣的。

  綠丫覺得心裡各種念頭都有,況且常聽人說收用,甚至小嬋兒還盼著被屈三爺收用,可收用時,真是丑。綠丫想著想著,覺得喉頭一酸,登時肚內翻江倒海,彎腰吐出一堆穢物來。

  她本已走到全灶們住的院子外面,聽到她這一吐,屋裡的人立即出來,見她吐的很難受。有人端水過來給她漱口,翠兒還拍著她的背:「像是今兒剩下的菜多,你吃多了,腸胃不舒服,等會兒去挖點灶灰來,用灰水蕩蕩就好。」說著翠兒已經叫人:「調羹,你去挖點灶灰。」

  調羹答應著準備去,綠丫害怕調羹過去撞見屈三爺和張嬸子,到時也像自己一樣翻江倒海地吐,忙把漱口水給吐了,對翠兒道:「我吐了這些,倒覺得心裡舒服,只要回屋躺會兒就好。」翠兒見綠丫雖面色蒼白,但說話聲音還在,也就點頭道:「那你去躺著歇歇。」

  秀兒已經拿了灰過來把那些穢物掩了,見綠丫要進屋,就故意道:「翠兒姐姐就是疼綠丫,這些東西,還不是要我打掃。」翠兒點秀兒一指頭:「你上回感了風寒,還是綠丫照顧你呢,你還說以後待綠丫要特別好,怎麼這會兒讓你打掃打掃,你就覺得不快了。」

  秀兒嘻嘻一笑,綠丫正好回頭,看見秀兒那和屈三爺有些相似的眉眼,不由又想起柴房裡的那幕,還有翠兒也是這樣被屈三爺壓在身下嗎?那時翠兒姐姐有沒有像張嬸子一樣嘴裡抱怨個不停?這麼一想,綠丫又覺得難受,又彎腰欲嘔,方才才把肚裡的東西全吐盡了,此時也吐不出來什麼,不過吐出幾口酸水。

  秀兒還翠兒瞧見了,忙又過來幫她捶背,翠兒還抱怨綠丫不肯讓人去挖灶灰來盪一盪。綠丫也不能說自己並不是吃壞東西,只是任由翠兒抱怨著。

  一通忙亂後,綠丫總算躺在床上歇息了,翠兒為了讓綠丫歇息好,還讓和綠丫同屋的小碗去她屋裡睡。屋裡只剩下綠丫一個人,她睜開眼,看著黑暗的屋子,過了好久才嘆氣,不管怎麼說,見了今天這一幕,越發堅定了綠丫的信心,絕不能被屈三爺收用,可是這要怎麼做?畢竟一個買來的,生死都捏在他們的手上,無法抵抗。

  許久沒有哭過的綠丫覺得眼睛又開始酸澀了,她用手摸摸眼邊,眼邊濕濕的是淚。此時綠丫想娘也怨娘,你就算把我給賣了,也好歹來看我一眼,瞧瞧我日子過的怎麼樣,而不是拿了銀子就走,再沒來過。

  這種苦,綠丫覺得說不出來,夏日的夜那麼悶熱,但綠丫卻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只有抱緊肩膀,好給自己一點溫暖。

  到第二日,綠丫就起不了床,高燒不止,燒了兩天都不退,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會請醫。翠兒去求了屈三爺好久,總算得到屈三爺一句話,讓去抓一劑治發燒的藥來。

  翠兒得了屈三爺這句話,又去和屈三娘子說,聽到綠丫發高燒,屈三娘子的眉只一皺:「這樣的身子骨,怎麼能服侍人?」翠兒素來都習慣屈三娘子這樣說話,只是低頭把屈三爺說的,要抓藥給綠丫吃。

  屈三娘子瞥一眼翠兒,冷笑一聲:「出息了,都曉得先去和爺說,再來尋我,當我好欺負嗎?」翠兒曉得屈三娘子的怒氣從什麼地方來,只是低著頭不敢說話。屈三娘子的眉一皺,這才嫌惡地道:「罷了,總是六兩銀子買來的人,又在我家這麼些年,銀子也花的不少,就抓副藥吧。」

  翠兒急忙謝過屈三娘子,屈三娘子冷笑一聲:「不過呢,要是這副藥抓回來還不好,那也沒別的話說。趁還有口氣,抬出去,免得到時死在這裡,壞了生意。」翠兒心裡一凜,也只有應是。

  屈三娘子這才低頭喝茶,翠兒急忙飛奔出外,讓人去給綠丫抓藥,等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把藥抓回來。翠兒拿了藥,急忙奔回院子,藥罐什麼的都已準備好,秀兒瞧見翠兒拿了藥來,忙把藥燉上。

  很快藥香就在屋裡散開,秀兒這才道:「但願這劑藥下去,綠丫能好起來,不然……」翠兒握一下秀兒的手:「一定會的。」秀兒嗯了一聲,接著對翠兒道:「本該我去求的,可是……」翠兒瞭然地笑笑:「我明白,說起來,別的也就罷了,可老虎還不吃自己孩子呢。」

  秀兒低頭,唇邊笑容苦澀:「小嬋兒有句話說對了,我該謝謝他沒把我賣到窯子裡去,而是在這家裡養著。」小嬋兒被越香樓帶走已經兩年了,她相貌不算特別出色,又不大會哄男人,所接的客都是那樣粗俗的,聽說,常因接的客不夠,被老鴇打。

  都是苦人,又何必一個壓著另一個?翠兒把秀兒那細軟的手指握在手裡,看著床上的綠丫,但願這劑藥有用。也許是祈禱真的有效,灌下藥後不到一個時辰,綠丫就睜開眼看著翠兒:「翠兒姐姐,你怎麼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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