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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稚咽了咽口水,比顧星檀還要緊張:「老師,比賽要開始了,您真能提筆畫畫了嗎?」
短短七天。
顧星檀也不確定。
但昨晚——
她試著脫離容懷宴的手,畫了一下。
是可以的。
況且這次比試用得都不是真跡,為了遷就其他年輕修復師的技藝水平,也不可能給出那種大面積畫意缺失的考核。
只要稍稍填補細節即可。
比昨晚她單獨完成一副水墨丹青,要簡單多了。
沒錯。
是簡單的。
所以,別怕。
比賽真正開始,顧星檀望著殘缺的畫意,如她所料,並沒有是大面積缺失,只能算是中等難度。
站在寬大畫桌旁的少女,眼睫低垂,紅唇緊緊抿著,邊緣幾乎泛白,可見其用力程度。
輕輕吐息。
她很順利的完成了前期修補工作,速度極快,一切熟悉得像是本能。
當她修補完畢後。
隔壁六個書畫修復師才剛剛做了一半。
圍觀的同事們譁然:
「天吶,我總算明白顧老師為什麼能空降了,這個修復技藝,堪比老師傅。」
有老師傅目露讚賞:「確實修復的又快又好,我現在都沒這個速度了。」
一片溢美之音。
唯獨南稚拳頭緊握,直勾勾地盯著顧星檀。
內心:拿起來。老師,拿起來呀!
五分鐘。
十分鐘。
二十分鐘。
當其他參賽選手逐漸追上來時,大家發現,顧星檀居然還沒進行下一步。
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恍若精美的瓷娃娃。
「為什麼還不開始接續畫意?」
「你們不知道嗎?」
其他館一聽有瓜,下意識問:「什麼?」
「顧老師不會畫畫!」
「不是吧,可她修復技術很好啊,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出來。」
「估計不是科班出身,咱們館內多得是會修復的師傅,缺少是能擔得起重任、各方面都全能的修復師。」
「你們看館長對顧老師傾斜的資源就能猜出來,若不是有什麼私下關係,那麼絕對是要主要培養接班的。」
「咱們書畫修復館,自從談老爺子退休後,再也沒有修復師能擔得起這個館的重擔,撐得起門面。」
其實館內還是有明眼人的。
在親眼見識過顧星檀遠超同齡人修復技藝後,基本能猜出館長的用意。
顧星檀恍若聽不到其他人的話。
纖細指尖很慢很慢地想去觸碰畫筆,偏偏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麼。
明明那麼多人圍觀。
她卻覺得空蕩蕩的,恐怖至極。
沒有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沒有熟悉的溫度貼著她的肌膚。
少女定定地望著那一排畫筆,明明旁邊就是特製的小刷子,可她瞳孔卻仿佛看不到,視線之中,全部都是滿地凌亂的畫筆,以及逐漸蜿蜒而來的鮮紅血液,一汩一汩,由熱轉冷。
空白的腦中,遍布鮮血。
忽然。
一道清清冷冷聲音恍若穿越山海而至:「容某來遲了。」
恍若一場漫天大雪。
頃刻間將那濃稠血海覆蓋完整,泄不出一丁點的血腥味。
只有乾乾淨淨的白雪冷香。
顧星檀隔著人海,下意識望向朝她走來的熟悉身影。
大抵是來的急促。
他向來梳理整齊的烏黑短髮,微微有些凌亂。
不顯狼狽,多了幾分不羈的散漫。
她那雙似是被鮮血浸泡後的眼瞳,逐漸褪去混沌,清醒過來。
明明他未曾跟自己講話。
顧星檀卻清晰感知到容懷宴的意思:
他會陪著她。
所以,不怕。
顧星檀輕輕吐息,才發現自己脊背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再次看向筆架時,這次,終於能清晰分辨出容懷宴親自為她準備的小刷子。
大家沒注意到顧星檀的變化,全部被中途而來的兩位大人物給吸引了注意力:
「臥槽,那不是傳說中高山白雪容公子嗎,他居然紆尊降貴來看一場私下小比賽?」
「天吶,還有國寶修復師談禎卿老爺子!」
「談老爺子已經多少年未曾出山了,這次也是來觀看比賽?」
「館長面子真大,竟然請得動這麼多大人物觀看。」
南稚發現自從容總來了之後,老師狀態恢復,這才放心幾分。
聽到他們議論,嘖了聲。
眾人皆醉她獨醒。
分明是顧老師面子大。
哦不對,應該是家屬來看『自家孩子』比賽,多小的比賽,都捨不得錯過。
這時,她旁邊兩個年輕女同事道:
「最近顧老師和容總那個『雪花糖』CP很火啊。」
「哇,容總一直都在看顧老師呢!」
「實不相瞞,我最近也在磕,沒想到能吃到第一手糖,嗚嗚好幸福。」
「啊啊啊,眼神對視了,我看到了火花。」
「為什麼這兩位都英年早婚啊,可惜可惜。」
「不磕真人,我三觀還是很正直的,我就是磕高山白雪和西府海棠的風景而已。」
「沒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