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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從小就太聽話的孩子,只會傷害自己,不會指責別人。他這是為阿尋的死在懲罰自己,想賠上自己的一生,怕自己過得快活,就對不住死去的可憐的阿尋。」

  「所以,程丫頭,就沖你剛才那一出,我給你透個底……封信這次自己做主把風安堂地皮賣了,我料想他有他的打算。這是樁大事,他要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其實不生氣。活到我這個歲數,已經看透了。封信還年輕,重要的是他不再為死人羈絆地活下去。人有了在乎的東西,想保護的東西,才會想活,想活得好……所以不管他想做的是什麼,我都是高興的。」

  「丫頭,爺爺這次給他考驗,你不要摻和,我有分寸。爺爺還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管你有多喜歡封信,都不要主動跟他提結婚的事,一定要他來和你提。能答應嗎?」

  從封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我整個人都被震撼得暈乎乎的。

  很多的話我還無法消化,但我相信他是為了封信好。

  經歷了那麼多風浪悲喜的老人,對世間事的智慧,讓人感動也讓人唏噓。

  我突然想到,如果封老爺子這麼了解和信任他的孫子,那以封信之慧,他也一定明白爺爺的心。

  他一定知道爺爺的用心,否則,以他的孝順和細心,知道會惹得爺爺發這麼大火,那他斷然不會涉險。

  看來唯一沒搞清楚狀況的,反而是我了。

  這麼想清楚,心裡就徹底放鬆了。

  我走到封信身邊,蹲下身去,伸出雙手摟住他一邊的胳膊輕輕搖動。

  他安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有著我不懂的一些光芒微微閃動。

  我像小狗一樣乖巧地對他說:「封信,跟你說,今天下午,我和李青藍,去見了慕成東……」

  他「哦」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似有疑問。

  於是,我和他說起下午的經歷。

  我和李青藍,是在一家高檔健身會所見到慕成東的,他應該剛剛鍛鍊完,正頭頂一塊毛巾在休息室的貴賓區等著我們。

  他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活力,又掛上了那一臉的沒心沒肺笑模樣,看到李青藍就立刻跳起來用誇張的動作扶她坐下,逗得李青藍笑個不停。

  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曾有過那麼多年的隔閡與陰霾,這或許就是成年人的自愈能力或掩飾能力。

  有人說,如果你不開心,也要努力地嘴角上揚,你維持著笑的模樣,別人看到你也會開心地笑,這樣世界說不定就好了起來。

  也許慕成東就是這樣的吧。

  李青藍和他說起往事的時候,示意我迴避一下,我知趣地退到了門外。

  在路上,李青藍就和我說了,這一次,也算是和她曾經飛蛾撲火般愛過的男人,做一個正式的告別。

  我想她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慕成東說。

  他們聊了近兩個小時。

  大約下午四點半的時候,慕成東推門而出,他說:「我送你們一程,但只能把你們捎到半路啊。」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但從他們倆的表情上看,似乎都是平靜的。

  沒想到,慕成東說只能把我們捎到半路,竟然是要去幼兒園接圈圈。

  我和李青藍遠遠地站在車邊看著,慕成東已經像敏捷的豹子一樣竄進了幼兒園門口接人的家長中。

  他和一個中年女人打了一個招呼,遠看感覺像之前見過一次的姚姚家那個保姆。

  下午五點三十分,幼兒園的大門準時打開了,一個個豆丁般的粉粉嫩嫩的小朋友被老師牽著,一個個領到家長手上交接。

  我看到姚家保姆過去順利地牽了一個小女孩兒出來,是小圈圈。

  圈圈原來在早教中心上課時,最喜歡的老師就是我,因為個性敏感陰鬱而被我特別注意。雖然年紀稚嫩,但圈圈的臉上,卻很少出現天真的笑容。她衣著精緻華麗,容貌出眾,但從不和同齡小朋友一起玩,總是一個人遠遠地離開人群呆坐著,或者自己玩自己的。

  可是,今天,讓我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圈圈抬頭和保姆說了一句什麼,竟然回頭朝慕成東蹦跳著走過來。

  這種在普通孩子身上隨處可見的歡快狀態,在圈圈身上卻是罕見現象。

  她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冷冷的、機械的、沉默的、跋扈的。

  即使是對我充滿依戀,對封信充滿渴望的時候,她也是緊張的、揣測的、小心的。

  我看到慕成東一下子就蹲了下來,把兩隻手豎起來放在自己頭上當兔子耳朵比來比去,那模樣一定滑稽可笑,圈圈咯咯地笑了。

  然後他站起來,牽著圈圈的手,保姆跟在身後,三人一起走向他的車。

  他和圈圈有說有笑的樣子,像滿眼可見的任何一個普通家庭的組合。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了內心有一種巨大的震撼。

  我甚至不明了這震撼來自何方,看看身邊的李青藍,她的眼也是濕潤而溫柔的。

  我沒有問她和慕成東聊了些什麼,關於當年,到底是怎樣的誤會,讓慕成東和姚姚會彼此都認為被對方背叛。

  但我相信她對我說的,疑惑都解開了,但修復需要時間。

  我和李青藍偷偷走開,沒有讓圈圈發現。

  離開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下,火焰般的霞光正爬上樓房的邊緣,顯得熱烈卻又安靜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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