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鴻門宴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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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後……

  玲兒遞交了她封書信,是城姑那邊送來的,洛殤看過信罷,隻字未言,只回身撫了撫小腹,孤落的眼睛望向窗外,漸升的太陽。

  大周撤兵了,冷邵玉書信今日午時率師回朝,他有話要對她說,他說會在衛城下等她,

  八月雨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過一陣兒雲,擋住原本耀眼的光,霧蒙的天陰沉下來,伴隨幾縷輕風。絲絲細雨傾斜著落下。

  男人身著黃金鎧甲,高騎馬上,他勒著馬繩在衛國皇城下徘徊不前,身後百萬大軍頂著雨,嚴陣以待。

  衛都皇城上一個人也沒有。冷冷清清,只有幾面旗子被風吹雨淋的耷下。

  男人仰頭望著,雨越下越大,打在他鎧甲上的聲音都聽的清楚。

  「王爺,該出發了。」侍衛在他身後提醒了句。

  天氣霧氣罩罩,保不其一場暴雨來襲,回京之路蜿蜒盤旋,尤其要經琅琊山腳,他們不能再耽擱下去。

  男人拿下頭盔,雨水打濕了他高懸的髮髻。冷冰的水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流淌下,他眼中滿是等待的焦急。

  忽然,他勒住馬繩停在原地,衛城上依舊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冷邵玉苦笑,眸眼暗沉。

  他轉身離去,馬蹄奔騰,濺起滔天水花。

  百萬大軍黑壓壓的隨他撤離,直向琅琊。

  他走後很久,女人才從柱子後出來,她撐著一把紅傘,白淨的素衣給這暗沉慘澹的天氣添了抹別樣的風情。

  她靜靜的站在城上,撫摸著肚子,眼望,那雙莫如含水的眼瞳冷漠的悽美,久久沒離開。

  她自也不知,秦慕歌在她身後站了多久。

  冷邵玉回大周已是兩日後,那日松一得消息匆忙趕來昭陽宮,沒想冤家路窄,來此的路上剛好碰見岑鳴軒。

  二人一見面就是不得消停,這一路僅是走了兩個長廊,就已吵的不可開交,哪怕到了公主的寢宮外,也不得個安寧。

  「臣參見公主。」

  「末將參見公主。」

  岑鳴軒不屑的撇了他一眼,滿眼嫌棄。

  那日松也當仁不讓,吹鬍子瞪眼。

  玲兒打開房門,笑著請兩位進去,沒想這兩人就連誰先入寢殿也要爭個你死我活,險些打起來。

  岑鳴軒故意絆了他一腳,搶先一步進了寢宮。他神氣似的冷哼一聲,還不由丟下那句。「山野莽夫。」

  「你……」那日松方要破口大罵,眼瞧女人過來,二人皆委身行禮。

  「你們一起來的?」洛殤難得見到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她竟覺有些的不可思議,側著眉多問了句。

  結果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沒有,反倒默契。

  「說吧,什麼事。」洛殤倒了杯水,略飲小口。

  「公主,是這樣的,我……」

  「憑什麼你先說?」那日松死死瞪著男人。

  「呵,我比先進的寢宮,不該我先說嗎?」

  「你要不要臉,小白臉。若不是你暗中絆我,先進來的人定是本將軍。」

  「你說誰小白臉,你再說一遍?」

  這兩個人就像蒼蠅一樣,整天在洛殤的耳邊飛來飛去。

  『砰』的一聲,女人將杯子怒摔在桌上,她沉著臉瞧此二人,兩人一時間都安靜下來。

  「上次的鞭刑不夠給你們教訓,想再挨一次?」洛殤冷眸輕掃,轉身坐下。

  「臣知罪,公主息怒。」岑鳴軒低下頭。「那將軍,您的事重要,您先請。」

  「好,那末將就先說了。」

  岑鳴軒一聽傻眼了,真是自討沒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沒想到這個那日松還真是直腸子。

  「公主,大周聖主已下令,只要衛國永世臣服,就將不再追究衛國的罪責,並會將那百二十城如約還了我們。」那日松撓了撓後腦,又說:「但也有個條件,必須是公主親自去往武周,向大周稱臣,以表臣服之心。」

  「公主,末將覺得不妥。即便稱臣,您也不能親自去,武周就是明擺了一場鴻門宴沒安好心,等著公主自投羅網。」那日松只覺得憋屈。

  聽此一話,岑鳴軒倒是對他另眼相看了,沒想到這呆瓜竟和他想到了一起。

  岑鳴軒俯身說道:「公主,臣也以為您不可親自去,大周盤旋衛國這塊寶地很久了,即便拱手相讓,也不會如此簡單。只怕是別有用心。」

  「末將覺得……此話有理。」那日松嘀咕了句。

  岑鳴軒低頭笑了。

  洛殤沉默片刻,她說:「容我想想,你們先退下吧。」

  「是,公主。」

  「鳴軒,你留下,我有幾句話要問你。」洛殤叫住回身要走的岑鳴軒。

  玲兒同那日松退出房間。

  「公主所問何事?」

  「衛國百二十城。」洛殤直截了當的問。

  冷卓風就算再想報恩。但他已是大周的聖主,捨棄衛都到沒什麼,但這衛國百二十城也要交付於她,洛殤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岑鳴軒並不想告訴女人的,但知道自己一定瞞不下去。只好如實說了。

  「回公主,這衛國百二十城裡有一百零一座都在晉王手裡,晉王在朝堂上奏請將剩下的十九座一併交給公主,並以其身爵位相抵衛國永不與大周交戰,聖上才勉強同意。」

  洛殤的心忽然一慌。她皺著眉問:「晉王何來這一百零一座城?」

  「公主不知嗎?兩年前晉王就已經暗中收復衛國城池,到現在整整五年,共為一百零一座。臣還以為公主會知道。」

  「若沒有別的事,臣先告退。」岑鳴軒行過禮,退下。

  洛殤身體滑坐在椅上,她手扶著桌子,眼中的淚不停的打著轉兒。

  『我會給你一個家,一個你真正想要的』

  『你要什麼,本王都可以給你,不就是那一百二十城嗎,本王給你便是』

  洛殤默然苦笑,她笑自己,兩年前冷邵玉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他到底為她做了多少。

  洛殤離開寢宮,走上昭陽大殿,默然站著,看著那把龍椅,她俯身跪下。

  「父王,母后,音兒不能為你們復國。不能為你們雪洗國辱,是女兒不孝。可衛國存亡,民心所向,女兒無力而為。」

  「父王,音兒不想走您的後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請您在天之靈,保佑衛國安寧,百姓安樂。」

  洛殤跪在冰涼的大殿上,她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腹部。勉強的笑言:「女兒殺不了他,音兒下不去手,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父王,母后,天下人皆敬仰他,一個受萬民愛戴的人,音兒怎能……我不能啊。」

  「女兒要走了,就要離開這昭陽宮。父王,母后,保佑衛國再無戰火紛紜,這是音兒最後的請求。」

  洛殤默然叩拜。

  次日五更,天未亮,洛殤已同那日松,攜帶十幾名侍衛出了衛城,前往大周。

  哪怕是鴻門宴,她也要去,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子民做的。

  秦慕歌發現她離宮後,獨自一人衝出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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