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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彥逍的目光看向了蘇雲遙。他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臉,接著視線下移,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神色極為複雜。
蘇雲遙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
在成親第七年時,她終於有了身孕,那時她滿心歡喜,在院子裡等著他回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等到半夜,他終於回來了。當她把這個好消息說出來時,他那張略顯疲憊的臉上流露出來的便是這種複雜的神情。
看不出一絲欣喜,反倒是一副非常為難的模樣。
他就這麼不希望她懷上他的孩子嗎?
不管是現在,還是七年後。
為什麼?
只因懷了他孩子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嗎?
還是說,他覺得她不配懷他的孩子。
「明日讓李太醫過來看看。」謝彥逍沉聲道。
蘇雲遙扯了扯嘴角。
他這反應跟前世一模一樣。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沒懷孕。」蘇雲遙臉色冷了下來。
言畢,她轉頭看向了桂嬤嬤:「嬤嬤,去把月事帶拿來,我來月事了。」
蘇雲遙失望至極,不再看謝彥逍的臉色,轉身去了淨房。
桂嬤嬤連忙拉著春杏退了出去。
等蘇雲遙從淨房出來,瞥見謝彥逍正坐在榻上看書,沉著臉道:「今日我來了月事,身子不舒服,勞煩世子去別處歇著吧。」
眼不見為淨。
她現在看見謝彥逍這張臉就覺得心口堵得慌。
說完,她不再看謝彥逍,也不管在他做什麼,在屋裡走了一圈,親自逐個熄滅了屋裡所有的燈,掀開床幔上床了。
因為屋裡黑暗,上床時不小心磕了一下,但想到謝彥逍尚在屋內,她咬著唇忍住了。慢慢爬上床,躺在了床上。
躺床上後,不知是不是膝蓋太疼,還是肚子太疼,亦或者心中難過,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這一流,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閘口一般,眼淚洶湧而至。
她不能讓謝彥逍知道她哭了,也不想讓他知道。
她極力忍住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哭著哭著,不知何時睡著了。
蘇雲遙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小腹突然疼了起來,最後被疼醒了。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晃了晃床頭的鈴鐺,低聲喚道:「來人。」
很快,她便聽到人走到床邊,掀開了床幔。
蘇雲遙捂著肚子,蜷縮著身子,臉色蒼白,聲音細如蚊蠅:「去給我灌個湯婆子。」
看著蘇雲遙虛弱的模樣,謝彥逍的臉色如同此刻濃稠的夜色,他瞥了一眼進來的桂嬤嬤,沉聲道:「讓秋武拿我的令牌去尋李太醫。」
桂嬤嬤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
謝彥逍語氣加重了些,催促:「還不快去!」
桂嬤嬤仍舊沒動,迎著謝彥逍幾欲殺人的目光,小聲解釋道:「夫人這是老毛病了,不打緊的。」
看著床上縮成一團的人,謝彥逍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麼嚴重還說不打緊?
竟還是老毛病!
在謝彥逍發火之前,桂嬤嬤連忙繼續解釋:「世子,這是婦人常有的病,來月事時會腹痛,喝些紅糖水,暖暖肚子就能緩解一些。」
謝彥逍眉頭仍舊緊鎖。
「夫人從前也這般痛過。」桂嬤嬤又補充了一句。
謝彥逍站在原地看著床上的人,默不作聲,須臾,沉聲道:「還不快去準備!」
「老奴已讓人去準備了。」桂嬤嬤道。
不一會兒,丫鬟把紅糖水喝湯婆子端過來了。
蘇雲遙痛得難受,手哆哆嗦嗦的,忍著疼痛把紅糖水喝下,又把湯婆子放在肚子上,這才躺下。全程她都痛得暈暈乎乎的,並未注意到謝彥逍尚在房內。
隨著丫鬟們退下,室內再次變得漆黑一片。
謝彥逍坐在一旁的榻上,眼睛直直盯著床幔。見床上沒了動靜,眉頭漸松。胳膊放在黃花梨矮桌上,手握成拳撐著頭,閉上了眼睛。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左右,床上再次響起了痛苦的□□聲。
謝彥逍激靈一下醒過來,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大步朝著床邊走去。掀開床幔,上了床。
蘇雲遙沒想到這一次月事竟會這般痛。明明前世是兩個月左右才來的,這回怎得不到兩個月就來了。而且跟前世差不多痛,只比前世好那麼一點點。她倒寧願跟前世一樣疼暈過去,也好過現在這樣清醒地痛著。
紅糖水下肚,肚子上放上湯婆子,她感覺緩解了些。可沒過多久,肚子又再次痛了起來。不光肚子痛,她感覺渾身都不舒坦,整個人說不出來的難受。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掌貼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痛頓時減輕了不少。隨後這隻大掌在腹部按摩,初時有些不舒服,她哼了兩聲。漸漸地,她感覺源源不斷的熱氣朝著肚子裡去,那種絞痛的感覺也神奇的緩解了。
這熟悉的感覺讓她漸漸沉浸其中。
就在蘇雲遙舒服得快要睡著時,她頓時清醒過來。
不對,是謝彥逍。
前世有次她來月事時腹痛,恰好那次謝彥逍回了內宅,那一晚他便是這般為她揉肚子。她難得在月事時睡了一個好覺。
她差點又沉溺其中。
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蘇雲遙睜開了眼睛,眼底有濃濃的痛苦和絕望,乾裂的唇微動。